第二章 文明研究关涉所有社会科学(8)

作为集体心态的文明

在地理学、社会学和经济学之后,我们在最后必须转向心理学。在这方面存在着下述差别:相对于迄今我们已经考虑过的其他社会科学,集体心理学作为一门科学还不够自信,成果也不太丰富。它也很少沿着历史的途径去冒险。

·集体心理学、意识、心态(mentalité),亦或精神禀赋(outillagemental)?从这些词中进行挑选是不可能的。词语上的这种不确定性表明,集体心理学还是一门年轻的科学。

“心理学”是阿方斯·迪普龙(Alphonse Dupront)偏爱的说法,他是这一领域的一位大专家。“意识”仅与一个发展阶段,通常是最后的阶段相关。“心态”显然用起来更方便一些。吕西安·费弗尔在其杰出作品《拉伯雷》(Rabelais)中宁可采用“精神禀赋”(outillage mental)这种说法。

不过,用什么字眼并不重要!它们并不成其为问题。在每个时期,都有一种确定的世界观,都有一种集体心态支配着社会的全体大众。强加给社会一种态度,引导社会的选择,固执社会偏见,指导社会行动,这在很大程度上是文明中的一种事实。这种世界观,这种集体心态,远非源于偶然事件或一个时期的历史和社会环境,它们源于今天人们几乎已察觉不到的古代的信仰、恐惧和焦虑——这是一种巨大的污染,它们的细菌已在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但还是在一代又一代人中间传下去。社会对某种没有表达出来和常常不可表达的强制力所产生的反应,来自集体无意识;不同于这种反应,社会对当时的事件、对自身的压力、对必须直面的抉择所产生的反应,不是个逻辑问题,甚至也不是自私自利的问题。这些基本价值、这些心理结构无疑体现了这样的特征——文明最不容易沟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它们就是那些使人们陷于孤立状态、造成人与人之间最明显差别的因素。这样的心灵习性经受了时间的考验。经过长期的酝酿——其本身在很大程度上也未被人意识到——它们才会发生微小的和缓慢的变化。

·在这里,宗教是文明中最强有力的特征,始终是过去和今天的文明的中心问题。

当然,先让我们看看欧洲以外的文明。例如,在印度,所有行为的形式和理由都是来自宗教生活,而不是来自推理。希腊人就已对此表示过惊讶,根据恺撒里亚主教优西比乌斯 记述的一件逸事:“音乐家亚里士多塞诺斯(Aristoxane)讲述了有关印度人的如下故事。他们中的一个人在雅典遇见了苏格拉底,并请他描述他的哲学。‘哲学是对人类现实的研究。’苏格拉底回答道。对此,这位印度人爆发出一阵大笑。他反问道:‘如果一个人对神的现实一无所知,那么,他怎么才能研究人类现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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