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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新圣马利亚的方向走去,正好碰见修士阿莱西奥·斯特罗齐。这个人我并不认识,我求这位好心的行乞修士看在天主的分上救我一命,因为我做了一件大错事。他叫我不要害怕,即便是做了世界上的任何错事,在他的密室 里都是绝对安全的。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八人公安委员会召开了特别会议,对我作出了我所经历的最可怕的处罚之一,并宣布严惩那些包庇我或知道我下落的人,不管我在哪儿,也不管保护我的人是谁。
我那可怜的父亲找到八人公安委员会,双膝跪倒在地,求他们宽恕他那不幸的年轻的儿子。这时,一个激进分子站了起来,摇晃着他那翻卷过来的兜帽对我父亲说了如下难听的话:“起来起来,快滚,明天就把你儿子交给武装人员押送到乡下去。”我那可怜的父亲仍斗胆答道:“天主是咋裁决的,你们就咋做,不得有一丝一毫的过分之处。”那个人又回答说,天主肯定是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裁决的。父亲说:“你肯定不知道天主的意志,我就放心了。”然后他就离开了那里去看我。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与我同岁的年轻人,名叫皮耶罗·迪·乔瓦尼·兰迪,我们两人简直亲如兄弟一般。
小伙子的斗篷下面带了一把上好的剑和一副漂亮的铠甲。他们找到我之后,勇敢的父亲向我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和法官对他说过的话。然后他吻了我的前额和双眼,给了我衷心的祝福,说:“愿天主的力量和仁慈保佑你。”他把剑和铠甲递给我,亲手给我佩带好,然后又说:“好孩子,有了这套装备,你可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场的皮耶罗·兰迪不住地流泪。他给了我十个金克朗,我让他从我下巴上拔掉几根毛,那是我这个男子汉初生的短须。修士阿莱西奥将我装扮成一个行乞修士,并让一个随从与我同行。
我离开了修道院,从普拉托门出了城,沿着城墙一直走到圣高卢广场。然后我上了蒙图伊斜坡,在我路过的第一片房子里见到一个叫格拉苏乔的人,他是贝内代托·达·蒙特·瓦尔基先生 的亲兄弟。我甩掉修士服,又成为一个普通人。我们骑上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两匹马连夜赶往锡耶纳。格拉苏乔又返回佛罗伦萨找到我父亲,告诉他我已安全逃走的消息。父亲欣喜若狂,他感到好像过了一千年才再次见到那个侮辱过他的法官。父亲碰到他时对他说:“你看,安东尼奥,只有天主才知道我儿子会有啥事,而不是你。”那个家伙回答说:“等他下一次落到我们手里再说!”父亲说:“那我就等着感谢天主救我儿子免遭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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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锡耶纳登上去罗马的邮车,路过帕利亚时遇到一位信使,他带来了新教皇克莱门特七世即位的消息。到罗马以后,我到金匠大师桑蒂的作坊去干活。桑蒂已经去世,但他的一个儿子继承了父业。他自己不干,而是把所有的活儿都交给了一个来自耶西的名叫卢卡诺罗的年轻人。这是个乡下小伙子,从小就在桑蒂家干活。他个头不高,但身材很匀称,是我到那时为止所见到的技术最熟练的工匠,手艺高超、设计精美。他只做大件物品,也就是极精美的花瓶和盆之类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