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有个对立派同学十分勇猛地冲过来,就在一棵树后躲着。见其距我三米左右,抡圆了给他一石头,将其击倒,转身后撤,并大喊:“女生别慌,跑稳,我们在你们后面。”不知为什么冒出那么多看热闹的女生。
我们二十几个初中生死死守在人群的最后,其中高中的只有栾 ××和王××,后者还拿着相机照相。
由于道路不宽,刚好是个“冷兵器”耍得开的战斗面。二十几个人,前后两排,可交叉换位、相互掩护。
今日想来很可恶很可笑,这一切完全在无意识中自然形成。事后我们曾以军人的后代、大院孩子、干部子弟、天生的、遗传的等等来解释,也理性地意识到这是生长环境、寄宿制、“共产主义”教育的结果,就是想不到对方也是同学、同胞。当然,他们当时也没想到。今天我们奔六、奔七了,常有聚首,当年的哪派都有,哪种出身都有,坐在一起,竟有一种莫名的沧桑。所谓“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想起来,大家只有感慨的自嘲和悲哀。
“兵败如山倒”,后撤就是溃败。无奈中我不知动了哪根筋,大喊:
“别退了,叫他们追到什么时候!后面的人截住他们,我们往回打呀!”
这样喊,起到了强大的暗示作用。双方追逐打斗呈南北方向。路东侧是一面坡,坡上是玉米地;西侧是民房。
对方同学想不到我们实际上有多仓促、多弱小,见我们竟敢反攻他们,在心理上就有了一种风声鹤唳的疑幻。我的无奈喊叫,增强了这种疑幻,使前面追我们的对立派同学还在继续追的时候,后面的居然已经崩溃了。
那个被我用石头击倒的同学是育英“四?三”派的林 ×,也是“文革”前全市初中生铅球、铁饼第三名。他一身军装,满脸是血,追到我身后。我不认识他,以为是我方同学,大声叫他到我前面去,我掩护,结果挨了他一棍子,正中头顶。棍子打断了。我眼前的东西呈平行四边形地变换摇晃。预感到他会用打断的棍子刺我,我便用尽全力把我手里的大锄把抡向身后,只感到打中了,他倒了。
我拄棍呆了一下,眼睛的余光又见人群中一个身穿蓝工作服的用砖头砸我头,就用左手护了一下,手腕剧痛,倒把我刺激清醒了。
这是一场武斗中真正的胶着,双方混在一起大概有一两分钟,胜败即成定局。我疯狂地蹿起来大叫:“打死他们!”事后据别的同学说我跳的高度超过众人半个身子。
吼过,我挥舞着棍子,把对方同学吓得转身就跑。同时,我方断后的二十几个同学一起转身,一副杀红了眼的架势。对方同学阵形大乱,非常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