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婶(3)

现在虽然出门打工致富,但是小孩的教育成问题。农村的教育素质更低,年轻娃儿们都出门跑,不管自己娃们;爷奶只能管吃饱穿暖,不会教育,那数学题谁啥门 。再好的社会都有一定的弊病。这就是一个弊病。

当芝婶说到自己五岁的孙子要“跳坑”的时候,我非常震惊。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以自杀的方式来拒绝心灵的疤痕被揭开,这里面该蕴藏多少痛苦呢?在这样一种矛盾、撕裂及缺失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怎么能健康、快乐、幸福?

芝婶提到“留守儿童”一词,我才知道,原来“留守”一词在乡村已经很流行、很普遍了,以至于它已经成为一个普通老人所使用的词语,这也意味着他们已经默认了这一历史存在和处境。芝婶始终一脸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嘲讽的意味,我问她有没有觉得心里难过。她说:“难过,咋不难过,那有啥门儿?大家都这样。”我反复启发父子分离、家庭割裂、情感伤害所带给孩子的那种痛苦和悲剧感(这一启发甚至有点儿卑鄙),芝婶总是重复一句话,“那有啥门儿?大家都是这样子。”很显然,芝婶没有这种体会,因为这种处境太普遍太正常,是一种极其自然、日常的状态,何来悲剧之感?所谓的悲剧与痛苦只是我们这些“参观者”和“访问者”的感受。面对这种已经成为日常状态的分离,他们又该怎么办?天天痛哭、难过?那生活,又该如何度过?

但是,当看到芝婶注视孙子时,那疼惜、怜爱的眼神,你又会有一种明显的感觉,芝婶绝不是没有意识,她只是把这种疼痛、这种伤害感深深埋藏了起来。她没有抱住孙子整天哭,也没有对哭泣的儿子过分表示安慰,因为在乡村生活中,她们必须用坚强来对抗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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