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管辖的地域观点看,拜占庭的教会小于罗马晚期的教会。亚历山大里亚、耶路撒冷和安条克这些大城市在穆斯林手里,从而脱离了君士坦丁堡的教会。君士坦丁堡的牧首(patriarch)要取得仍属于帝国之土地上的主教们的同意颇有麻烦。确实,皇帝与牧首比邻而立,皇帝经常卷入教会事务。
隐修主义在东方和西方都很重要,但在东方,修道士常被视为帝国政权的平衡力量。修道院已获得大宗财富和巨大声望。许多牧首来自修道士阶层。许多出类拔萃、精明能干的年轻人被吸引去过修道院生活而不去为帝国效劳。隐修主义源于埃及,它有两种形式,避世独居(eremitic)和隐修群居(cenobitic)。前者源自希腊语heremos,原意指“沙漠”(desert),就是要简朴节制(austere)和离群索居(solitary);一想到隐士(hermits),就明白了。后者出自希腊语koinos bios,意为“共同生活”(common life),就是群居(communal)。拜占庭的隐修主义主要是群居隐修,但也有离群索居隐修的,可以在帝国各地建修道院。963年,阿索斯山(Mt. Athos)上耸立起一座大修道院群落,它最终包括了不计其数的修道院,拥有八千余名修道士(图1.1)。
可谓正教的基督教信仰的这种表现形式兴盛了好几个世纪,它植根于希腊文圣经,即《七十子希腊文圣经》,和希腊语教父们的作品(而拉丁文圣经[the Vulgate]和拉丁教父则在西方居统治地位)。二者在基本习俗上有别。例如,拉丁语神职人员一般是独身的,而东方的神职人员可以结婚。东西方教会都庆祝复活节,即纪念基督死而复生的节日,但庆祝的日期不同。也还有些神学上的不同。例如,东西方都诵读《尼西亚信经》,但稍有差异。1054年,教皇和牧首彼此把对方开除教籍,从而迎来了持续一千年的分裂。
拜占庭宗教史上的一桩著名事件表明这个时代的一些紧张关系和特征。726年,利奥三世皇帝开始煽动反对礼拜圣像。圣像是一种小型、超然、永恒的正面像,其历史至少可以追溯至5世纪,圣像作为一种被某些人认为具有超凡神力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是新近的产物,不会早于7世纪。利奥是一位粗鲁的军人,不是老于世故的城里人,他认为,圣像违反了《圣经》关于不得雕刻偶像的禁令。圣像是亵渎神明的,圣像地位越来越显赫,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上帝老是惩罚帝国。利奥之子君士坦丁五世(741—775年)本人是一位知书达理的神学家,他劝说许多主教撰文反对圣像。艾琳(Irene)作为儿子君士坦丁六世的摄政,于787年在尼西亚召集了一次宗教会议,恢复了对圣像的崇拜。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就意味着人们可以亲吻圣像,可以秉烛焚香接近圣像——也可以带着圣像到各处去,作为一种保护,驱魔祛病。815年,皇帝颁令以较温和的形式反对圣像,但在842年,这样的反圣像也被克服。
围绕圣像问题的这场斗争叫做圣像破坏之争(Iconoclastic Controversy)。圣像破坏派(Iconoclasts)是一些损坏圣像、涂抹圣像或毁灭圣像的人。圣像崇拜派(Iconodules)是一些敬拜圣像的人。关于这场论战的几乎所有留存下来的证据都来自圣像崇拜派,他们无意全面、准确地反映其对立派的观点。就连艺术也被圣像崇拜派动员起来。例如《克鲁道夫诗篇》有一幅圣像,描绘一位罗马百夫长用一根长矛刺穿基督的肋部,而下面描绘的是有人用白色涂料粉刷基督圣像。此画所要传递的信息很清楚:损害基督圣像犹如损害基督本人一样(图1.2)。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艺术品被毁坏,也没有什么人遭受皮肉之苦,尽管有许多人被放逐。论战是关于如何解读《圣经》和如何理解教会传统之争的。教皇一如其他西方的人士坚决反对拜占庭的圣像破坏运动,圣像之存在和围绕圣像问题的论战说明,正教正以某些方式沿着它自己的道路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