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驯羔羊的沉默
仅仅呼吁“出柜②[2]吧出柜吧,不管你身在何处”是无法让不计其数的跨性别者真正出柜的。在我们声称出柜是一种选择之前(而我也相信出柜是必然的一步,我们都会有跨出这一步的那天),必须先让跨性别者开始相互交谈。向他人出柜的第一步乃是向自己的同类出柜。
在我开始处理自己的性别转变之前,我在主流文化当中算得上是个金卡持有者。从所有的表象来看,我是个异性恋、白人、身体健全、中产阶级的男性。正是我在男生更衣室里听到的那些讥讽,让我一直和自己的变性欲望作着斗争。我看到人们在谈起像雷妮·理查兹或克里斯丁·乔根森这样的变性人之时,笑得发抖。我太了解《花花公子》杂志对温迪·卡洛斯的采访是多么让人感到恶心。我目睹了卡罗琳·科西是如何被北美和欧洲的媒体糟蹋得一文不值。杀鸡儆猴。我们当然沉默是金。
1969年夏天,我开车穿越美加两国,一路就睡在我的大众牌旅行车里,我把这辆车叫做“疯子约翰”,约翰是我的表演课老师。那时的我是个嬉皮男孩,长发过肩,衣着绚烂:珠子项链,束发带,喇叭裤。在南达科他州我开进一个州立公园想在那儿露营过夜。一群小混混出现在我的营地上,开始找我搭讪。我没理他们,他们便走开了。那天深夜,我在睡袋里醒来,发现一只手放在我胸口,一把刀横在我眼前。“也许我们想操你一把,姑娘。”这个男人说。他用刀滑过我的脸,我能感觉到它的寒冷和锋利。“也许你应该在我们操你并且揍扁你之前从睡袋里出来。”之后,我独自一人待在黑暗里,只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我收拾营地离开了。
第二年夏天,我又一次开车旅行,这次开的是辆大众面包车。我避开了人烟稀少的路线:吃一堑,长一智。但是,更多的跨性别者却没我这么容易就逃过一劫。
作茧自缚
另一个让跨性别者保持沉默的原因则是我们的文化将变性欲望视为一种疾病,一种只能被沉默所治愈的疾病。
以下便是这个过程:我们被告知我们是真的生病了,我们得的是一种可以被诊断而且有可能被治愈的疾病。由于这种对我们境况的医疗化,“易性癖者”必须接受精神医师的治疗,之后才能获得接受进一步的性别重塑手术所必需的医学许可。一旦我们去看医生,我们就会被告知,只要我们成为两性之中的任何一员,我们的疾病就将得到治愈。我们被教导不要泄露自己的变性人身份,除非一些涉及私密的特殊情况。这一切难道不奇妙吗?在这个文化中寻求精神治疗的“易性癖者”被置于一种体系当中,这个体系给他们贴上了疾病的标签,而对变性欲望这种疾病的治疗方式,居然就是谎言、躲藏或保持沉默。
好几个咨询师和另一些跨性别朋友都告诉我,我必须要自己发明一个曾是小女孩的过去,我必须要编造一系列作为小女孩的童年往事,我必须要学会这么说:“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小女孩,我一辈子都在撒谎,为了成为那个男孩、成为那个我早就知道我当不了的男人。现在,我正在朝着自我同一迈出巨大的一步,我好不容易才能正视自己的变性欲望,这才能够开始接受精神治疗,而此时,我被教导说:“死也别承认你变过性。”
对变性欲望的治疗方法就是撒谎。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无法细述自己的生活、细述我们对性别的感受;在精神治疗过程中,我们无权认为自己是变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