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海顿写了太多练习曲吧!有一首从十八世纪就传留下来的D大调大提琴奏鸣曲,明明有着很清楚的海顿乐风,主题铺陈也采取了海顿习惯的快慢节奏层叠,然而大家却都相信这不是海顿的作品,而是海顿的学生克拉夫特所写的。既然被认为是克拉夫特写的,曲子也就不会受到足够的尊重。十九世纪初,一位德国作曲家就大大方方将这首曲子拿去改写成长笛协奏曲。更夸张的是,几十年后,另一位比利时作曲家再拿那首长笛协奏曲,“改回”大提琴协奏曲,然后不客气地在曲上标示自己的名字!
十九世纪末发达的音乐史与音乐学研究,才终于恢复了D大调协奏曲应有的名分,确认了那是海顿在一七八三年左右的作品。从那时候起,这首大提琴协奏曲就成为大提琴必拉的经典曲目。
然而,海顿与大提琴的因缘还有更进一步的转折。一九六一年,在海顿逝世超过一个半世纪后,一位捷克音乐学家竟然在布拉格的国家博物馆收藏中,发现了一首C大调大提琴协奏曲的手稿。经过德国科隆海顿研究院的院长仔细对证后,确认这首大提琴协奏曲,不折不扣是海顿的作品,一九六二年,尘封了将近两百年,这首精彩乐曲终于在布拉格首演,举世惊艳。
意外出土的这首C大调协奏曲,第一乐章以中板开头,速度比当时古典奏鸣曲形式要求的“快—慢—快”公式慢上许多。第二乐章采取了更慢的慢板速度,制造出相对悠闲散漫的情调。如果用别的乐器呈现,这样两个乐章可能会让听众晃神,失却了音乐的焦点。但大提琴沉稳厚实的声音,给了这种速度特殊的魅力,像是引诱听者一起进入层层益发神秘的境地旅游。前一段的风光暗示了后一段更隐晦的深沉,像是愈走愈狭,又像是愈走愈宽广,奇特的矛盾统一。
第三乐章,一转而让大提琴用极快板的速度欢愉歌唱,仿佛在鬼斧神工的洞穴中漫游后,突然出洞望见灿烂的阳光,阳光下所有美丽事物散放出一种明暗对比下产生的新奇,因而带来欢畅愉悦。
显然,这首C大调比另一首D大调更贴近大提琴的声音个性,是海顿对大提琴真正最杰出的理解与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