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6)

弹簧的爹妈仍然和十年前一样,每天蹲在门口端着碗吃饭,一眼望过去,仿佛时间停顿的画面——只是两颗埋着的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乌黑吃成了花白。

弹簧当然早就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外面混过了回来,翅膀就硬了。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也好,风光得意也好,一概只字不提,只是把票子交给家里,爹妈也就什么都不管了。

白杨站在屋外,踮起脚尖冲里边喊:“弹簧你出来!”

他爹妈愣了一下,默默把脸从碗口上抬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白杨,又回头看了看屋内。弹簧从屋里出来,刚醒,头发乱得像鸡窝。

白杨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扯到一边去,压着嗓子骂:“关你什么事?!你以为就你能打架啊?!”

弹簧被一盆冷水泼下来,胳膊一甩,拨开白杨的手,一脸愤怒地看着她,说:“你护着那孙子干吗?我帮你出气你不感谢我还——”

“我和他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没听见我叫你离我远一点吗?!”白杨冲他吼。

弹簧气急了,嘴里骂了一句:“你怎么这么贱啊!”

白杨愣了半天,回了他一句:“哪有你贱!”

两人气得各自扬长而去。

8 剑拔弩张的高三。在考试、功课、老师和家长的夹缝中,陈臣与白杨仿佛负隅顽抗的亡命鸳鸯,一路跌跌撞撞,死守孤城,煞是悲壮。

我与白杨同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在上课的时候睡觉,发呆,在课本上乱描乱画,给陈臣写纸条。晚自习经常被老师叫去训话……白着脸出去,红着眼进来。

被叫去训话了的晚自习,在走廊上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老师语重心长,家长苦口婆心,翻来覆去就一句:“只要把这一年给忍过去,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玩怎么玩。”

她低头不吭声,有时候被说得掉眼泪。回到教室,低着头,眉眼都是红的。坐回我旁边的座位,默默整理放了一晚的空白题集。我都做完好几页了,她的才刚写两个字。

她总是在那样的时候,红着眼,佯装镇定,冷冷对我说:“作业借我抄一下。” 刚开始我还有些犹疑,看她一路抄得行云流水,题都不看一眼就写满答案,不由得问她:“要不我给你讲讲吧?不然考试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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