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同学违背老师的要求,买了很多报道地震的报纸和杂志,上课压在课本底下看,下课传给同学看。仔细看过的同学,总是要恍惚片刻,慢慢才恢复过来,但是却永远无法彻底恢复。那是一种恐怖,你可以暂时忘记它,被解析几何、模考排名、录取资讯吸引过去,但是你总会回到那里,又让这种恐怖和悲悯成为所有思考的中轴线,因为它从未离开过我们,它是良知的经纬线。
2008年,青春的小起伏和国家大喜大悲的波动频率重叠交融,难舍难分。回想这近十年的青春,尽管有几多乏味与苍白,不能像聂鲁达一样说“我承认我历经沧桑”,但至少有这个难以忘怀的尾巴,让这段“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承平岁月不至于太过相形见绌。
2009年,遭遇了经济危机,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的青春会因此缩一点水,短一点斤两,打一点折扣,在严峻现实逼迫的注视下,青春的不切实际好像有点太过奢侈了。
我想起鲁文·达里奥讲过一个寓言,故事说的是伊甸园里,有一株最美丽的玫瑰,有一天魔鬼对她说:“你的确很美,不过……你没有用。你看看对生灵有所贡献的大树,玫瑰啊,美丽是不够的……”
于是玫瑰——像夏娃一样受了诱惑——一心想变得有用。她去请求上帝:“您能把我变得有用吗?”
上帝回答道:“如你所愿,我的孩子。”
就这样,世界上有了第一颗卷心菜。
青春这个大园子,有点美丽,有点诱惑,有点危险,就是没有用。但若是全拔了无用的劳什子,改种饱腹的卷心菜,伊甸园变成菜园子,未免也太可惜了。
2009年9月
附记:
这篇文章是为《新周刊》的建国50年特刊《青春——从新中国到新新中国六代人的青春影像》所作。那期刊物,邀请了王蒙书写50年代的青春、陈丹青写70年代的青春等,我所代表的是1999—2009年代的青春。
比较各个年代的青春,最有意思的是,我们这一代的青春,是没有什么共同记忆的。50年代有激情岁月,60年代有饥馑动乱,70年代有上山下乡,80年代有思想激荡……到新千年,我试图提炼一代人的共同情感,却发现青春只是散落凌乱的个人记忆。
这篇文章发表几个月后,在一节心理学的选修课上,我的老师把这篇文章作为课后的阅读材料发给我和同学们阅读。大概不是因为写得多好,而是系统总结这一代人心理状态的文章太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