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河大桥(4)

《桂河大桥》是影史上最为别致动人的一部反战电影,思想尖锐深刻的同时亦是一部极具艺术性与观赏性的佳作,它的故事延续了大卫·里恩作品的一贯风格,精于叙事,长于技巧,它的手法雄辩而睿智,精巧而风趣,一改反战电影的沉重主题,于张弛有度的情节中发人深省。

本片可以分为两个部分,背景发生在太平洋战场,日军出于战略需要,要在缅甸与泰国交界的桂河上为泰缅铁路建造大桥,并派遣了一个盟军战俘营来完成任务。于是第一部分就着重表现了英军战俘尼克尔森上校与日军指挥官斋藤大佐的斗争。斋藤下令全体战俘包括军官都要参加建桥工程,可是尼克尔森上校认为这违反日内瓦公约并有损英军尊严,遂对此拒不执行,双方对峙良久得不到解决,尼克尔森上校被关入禁室,仍不畏折磨,坚持己见,维护尊严。同时,参加建桥的战俘们开始怠工,加上日方设计上的不足,整个工程陷于停顿。斋藤迫于无奈,只得让步,尼克尔森上校凭借难以置信的顽固与毅力,赢得了这场战争。

第二部分是建桥与炸桥的矛盾,同时也可以看成是尼克尔森上校与美国大兵希尔斯的斗争。尼克尔森获释后荣誉感急剧膨胀,重新规划工程,率领战俘日夜劳作,使得大桥顺利建成。另一方面,历尽险阻逃出的美国大兵希尔斯伪装成海军上校的事情被戳穿,威逼利诱下无奈接受了带队回缅甸炸掉大桥的任务,通车那天,尼克尔森上校无意中发现端倪,面对将要炸毁自己兴建桥梁的同伴,尼克尔森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揭发同伴与保护大桥,而希尔斯的个人英雄主义又在心中作祟,于是尼克尔森跟希尔斯率领的小分队之间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

结局无疑是悲剧的,但是悲剧的结局往往就潜藏在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事实后面。片中,充满骑士精神的英军军官、个人英雄主义的美军士兵与用武士道精神训练出来的日军军官形成鲜明对照,这些尖锐的矛盾冲突被无限放大,于是战争的荒谬也毫厘毕现,这一切都具体体现在了三个国家国民性的碰撞上,而他们所遵循的国民精神最后却无一例外地得到质疑。

当我们谈到国民性,更多的是谈及其中的劣根性,我们会想起阿Q,西班牙人可能要捧出唐·吉诃德,导演大卫·里恩则塑造出了尼克尔森上校,阿拉伯的劳伦斯之后又一经典鲜明的人物,亚利克·基尼斯也凭借这一形象获得当年的奥斯卡影帝。

尼克尔森上校可能是最好的军人,同时,他也是一个最差的军人。在与日本人的冲突中,尼克尔森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的行为规范,他很有礼貌,客气却冷淡,近乎偏执地强调《日内瓦条约》中关于军官不应当参与战俘营劳动的规定。虽然他是在日本人的战俘营里当着俘虏,但是他的精神上根本没有把日本人放在眼里(这一点倒是跟阿Q的“精神胜利法”有些相似),他们是来自东方的下等民族、野蛮人,而在尼克尔森看来只有遵守战争规则的上等人、贵族和绅士,才能与他同处于一个档次上——当然,主要是指精神档次。正是这种来自“贵族”的尊严,而非简单的“军人”的荣誉感,使尼克尔森成为帮助日本人建造桂河大桥的领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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