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冲击》01 叙事结构崩塌:一个不再熟悉的世界3

讲故事本身就成为一种公认的文化价值。在数百万全神贯注的电视观众面前,神话学大师约瑟夫·坎贝尔向PBS(美国公共电视网)的比尔·莫耶斯讲述故事如何搭建人类文明的基本架构。在这类关于“神话的力量”的电视节目的激发下,大批电影工作者、广告人、管理学家将讲好故事的原则纳入日常最基础的工作中。就连大脑研究学者也认同,叙述是认知构成中的一项基本要素。正如凯斯西储大学学者马克·特纳所言:“叙事性的想象(故事)是形成思想的基本方法。推理能力的培养也以它为基础。它还是我们展望未来、预测、规划和解释的主要方法。”科幻小说作家娥苏拉·勒瑰恩也说过:“从《长发公主》到《战争与和平》,故事是人类发明的促进相互了解的一种基本工具。曾有过伟大的社会不使用轮子,但没有一个社会不讲故事。”

用系列故事体验世界有助于找到其来龙去脉,这对人们有慰藉作用和指引作用。此外,它们还能帮助人们消除障碍,将其重塑为通往更佳地点的道路上或临近旅途终点的一处小小颠簸。只要还有足够的冲劲、前进动力和戏剧张力,我们就能暂且克制住自己的怀疑,继续留在故事中。

20世纪末显然给了我们足够的冲劲、动力或张力,或许给得太多。时光回溯至20世纪中叶有些古怪的1965年,影片《欢乐满人间》获得了5项奥斯卡奖,摇滚乐队“感恩而死”举办了第一场演唱会,《太空仙女恋》在NBC(美国全国广播公司)首播。那一年还见证了人类第一次太空漫步、超文本的发明,以及第一次成功运用人工呼吸机,这些事件、发明及其他事物带来了太多、太快的变化,以至于阿尔文·托夫勒受其触动发表了名为“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未来”的文章,并在文中首度提出“未来的冲击”这一说法。

我们能预见到,火山爆发式的错位、扭曲和逆转不仅会发生在我们的社会结构中,还会发生在价值体系中以及个体对现实的感知和构想方式中。这样大规模变化的速度还在不断提升,这会让大批人感到迷失、困惑甚至崩溃……就连最有学问的人今天仍假设社会是相对静止的,他们最多也就是尝试按照当今潮流策划一些简单的、线性的任务。这样的结果就是在未来到来之前没有做好迎接它的准备,简而言之,就是未来的冲击。

托夫勒认为,事物变化得太迅猛会让我们很快丧失适应能力。新药物能延长我们的寿命,新医疗技术能够改变身体或基因组成,新技术会淘汰某些职业或实现即时通信。就像移民初到一个国家会感受到文化的冲击,我们也会很快面临未来的冲击:一睁眼发现世界早已改头换面,已经认不出来了。让我们失去方向感的并非是某种特别的改变,而是改变的速度本身。

因此,托夫勒建议我们所有人都变成未来学家。他希望孩子们在学校里阅读更多科幻小说,参加一些讲授“如何预测”的特别课程。对托夫勒而言,缺乏基本的预测能力俨然就是“当今世界功能性文盲的表现形式之一”。

在很大程度上,事情的确就是这么发生的。我们没有在小学阶段学习未来学课程,却从流行文化和商业文化中勉强学到了有关未来学的内容。我们或多或少都已成为未来学家,在角落里窥测下一个大事件,甚至再下一个大事件。不过我们就这样过来了。这里,当下。我们来到了未来。从这一刻起,故事真的土崩瓦解了,我们开始体验 “当下的冲击”引起的第一项真正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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