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上,形而下(1)

形而上,形而下

中国人有一个心结,跟一句话有关,叫“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几千年来,中国人始终追求的是道,是大义,是风骨,是思想,而对器物技艺却看成雕虫小道,壮夫不为,所以手艺人地位不高,人人要做的是士子大夫。九流之中,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地理四流批(皮),五流丹青六流相,七僧八道九琴棋,手工匠人只能敬陪末座。

正如鲁迅所说,理解了道士就理解了中国人,明白了这句话,也就明白了中国。

1840年之后,晚清有过三件大事,每一件都让中国更进一步。第一件就是洋务派经营三十年的自强运动,第二件是康有为和光绪帝实行一百零三天的戊戌变法,第三件则是慈禧推行了五年的清末新政。吊诡的是,这三件大事中,洋务运动和清末新政行世最深、功用最大,而得到的历史评价却最低,而徒有虚名、浮光掠影的戊戌变法,却被一再拔高和神化。

还是那句话,这是几千年来中国人内心最深处,“道”和“器”的思维在作祟。

今天我们盛赞的戊戌变法,其实当年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说是变法,而其实更像是一场闹剧,只是这闹剧未来得及露出破绽便被老佛爷一刀砍去,跑的跑,死的死,囚的囚,传奇如戏,之后更经过当事人用心粉饰、旁观者的呐喊以及岁月时光的渲染,天下皆知。

而相比起来,李鸿章和奕等人苦心经营三十多年的洋务运动,之前被说成为大清江山保命自救,“维护清政府的封建统治”——有点反贪官不反皇上的意思,后来又说“对中国的现代化客观上起了一定作用”,说他们即使再努力,也还是没有看清方向,“摆脱不了自身的局限性”,所以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也不足以改变国势国运,甲午之战遂一败涂地。

这种说法,曾有一定的进步性,但今天再听起来,觉得意犹未尽,甚至觉得错了。

甚至是伊藤博文,在甲午战争后以战胜者的身份面对李鸿章时,也得意扬扬地说,日中两国的政治走向在明治维新和洋务运动后分道扬镳,正是源于洋务运动缺乏日本那样的政治改革:“十年前曾劝撤去都察院,而中堂答以都察院之制起自汉时,由来已久,未易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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