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版《亲自为我拭去泪水之日》的彩排(9)

“所以呀,我现在还在考虑,还是回到‘穴居人’改编成这次演出的、最初的小说上来。因为呀,我清楚地记得,以《亲自为我拭去泪水之日》为转折,这是一部给妈妈和我带来极大苦恼的小说。小说里描写的那些军人的举事是在八月十六日,其实日本全国在八月十六日……按当时的说法,在大日本帝国的版图中,由那些对投降不满的军人发动的、甚至包括枪战在内的举事,一件也没有发生过,当时还是年轻小说家的古义哥哥,为了不被年长的评论家提出质疑,就以住进精神病医院的患者的妄想而写出来。同坐一辆车的精神病患者记住了准备举事的军人们在卡车里唱的歌声,他在病房里就唱了起来。你让读者明白这是彻头彻尾的虚构,在小说中,患者的母亲也发表了打破这个幻想的批评言论。

“可是呀,如果追溯先于小说之前的那位少年实际经历的话,就像哥哥目前仍在说着的那样,在爸爸去世前的四、五天里,从松山来的军官们在老仓屋里,父亲也加入进去一起喝酒。你听到并记住了当时酩酊大醉的年轻军官所唱的歌。歌本身是巴赫的独唱康塔塔,与天皇并无关系,总之,哥哥那时也感到心情激动吧?就算这种感受没在小说里写得那么清楚,哥哥的头脑或是内心,不还是与军官们的感动相通相连吗?!

“今天,虽说哥哥原打算以评论者的姿态观看‘穴居人’的彩排,可是合唱刚一开始,就满面通红地发出了叽——叽——的声音。在看着唱歌的哥哥那期间,我就在想,这很可能是一件可怕的事……就像刚才说过的那样,我本身也深受感动,因此很复杂……”

我想要思考一下亚纱所说的可怕和复杂所象征的意义。我们任由室内一片昏暗,千樫的小小玫瑰园也好,其对面的峡谷内的空间也好,现在都染上了夜色,只见亮起了少许灯火,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一直昏暗着的天空淡淡地浮起了薄暮。随后,亚纱继续说道:

“我呀,不是担心有人批判说哥哥现在开始向右派阵营暗送秋波什么的。不过呀,这一次,哥哥接受‘穴居人’的协助,仔细调查‘红皮箱’当然是最主要的工作。从哥哥的年龄来说,正要开始写作将成为最后工作的小说。如果那首德语歌曲的影响渗入好不容易才完成的作品,那么这作品又将成为什么模样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和髫发子把那些在今天的彩排中显示了实力的年轻人一直送到镇上的JR(〖注〗JR原为Japen Railways的简称,为日本国营铁路分割为民营公司后的数家铁路集团)车站,然后我们俩仔细交谈了这个问题。我对髫发子说,古义哥哥被那些年轻人的合唱所吸引,似乎无法不热情地歌唱,自己也或多或少地被那首德语歌煽动起来。就在送走那些年轻人的车站的高高站台上,我是上了年岁的妇女,髫发子则正是通晓事理的年龄,我们这两人呀,眺望着围拥盆地的连亘山岭,亲密地交谈着。髫发子和我此前也一直在通过电子邮件联络着,都同意独立于将夫君,在我们两个要好的女人之间持续着这种交谈。结果,现在我独自一人在对哥哥不停地絮叨,与髫发子的交谈同样如此,说的都是今天的‘穴居人’彩排的余波正在出现,这是哥哥经常使用的话语。

“且说我把哥哥迎到峡谷里来,也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就把‘红皮箱’交给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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