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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周的星期一上午九点钟,“穴居人”的箱形客货两用车抵达了这里。除了穴井将夫和髫发子,还有上次也曾来这里的剧团两个演员。说是考虑到交通拥堵,六点之前他们就从松山出发了,这对于两个年轻人来说当然是个负担。他们睡眼惺忪地寒暄了几句,然而一旦亚纱也加入着手将一楼部分改建为小剧场的工作,这两人便干劲十足。
他们似乎习惯于体力劳动,而此前也确实有些需要这种体力的工作,那就是在髫发子和亚纱都已同意并做了准备的“森林之家”打造共同生活的基础。亚纱倒是说过,嗯,是暂时的室内调整,可是规模很快就超出了我的预想。把我卷入“穴居人”体系、反复接受采访,这本身就是一种戏剧手法。而且为了这个目的,把亚纱此前一直借给“穴居人”使用的“森林之家”当作这种场所,好像也非常合适。早在星期日,亚纱就独自初步收拾过家里,现在她则在这里指挥着新来的年轻人。
二楼西边的顶端,是我的书库和工作场所兼卧室,此外还有一个房间,这些地方不得擅入。
一楼东边的北半部,原本设计为会客室,却从不曾使用过。南半部是大门和狭小的门厅,还有通往二楼的楼梯和客用厕所。在门厅处用门扉连接起来的,则是北侧的餐厅和低矮一段的客厅。客厅朝向前院,照例用镶嵌着的大玻璃板与前院隔离开来。在更靠西的地方,是为其他亲属来这里时作为卧室而修建的两个房间以及浴室、盥洗室和厕所。
“要让他们把客厅的桌子、椅子,还有可以移动的书架和沙发、电视机等所有物品都搬到会客室去。”髫发子说,“去年,亚纱说是预料长江先生根本不可能回到‘森林之家’来,在她的建议下,就把一楼所有空间都用作‘穴居人’的排练场了。只要把客厅里的物件全都搬出去,南侧那三分之二空间就可以当作舞台使用。再把餐厅的餐桌收拾一下,那里也就可以当作观众席。”
“以往我每年来‘森林之家’的时候,也只在二楼读读书,多少做点儿工作,除此以外,大致都躺卧在客厅西侧的沙发上。只把沙发给我留下就行了,其他的任由你们搬动。过去,亚纱和村里的年轻人组建剧团那段时期也是这样,不过呀,你们也不需要那么循规蹈矩,使用过后,就没必要把家具类物品从会客室搬回到客厅里来了。我也曾一度把这里当作小剧场使用,亚纱对你们说了这事吧?我邀请曾为阿亮创作的小小曲子录制CD的演奏家们在这里举办了音乐会,就让母亲和亚纱以及很少几位客人坐在舞台前和餐厅里,把钢琴放置在客厅玻璃窗下的、用砖块铺垫得高出一阶来的地方……由于这里的天井最高,所以音响效果也不错嘛。”
“我们以后也在这里举行各种活动吧。”髫发子说道,“当前的任务,就是在清理好的舞台空间里,穴井将夫和我要采访长江先生。如果把采访整理成剧本的话,就打算以舞台排练的形式演演看,我们也说到尚未请长江先生观看‘穴居人’的戏剧演出,因此想要把《亲自为我拭去泪水之日》戏剧精华版表演给您看。”
说完这些后,髫发子跑到餐厅,将双手撑持在隔开餐厅和客厅的柜子上环视着客厅,还抬头打量了天井的高度并露出满意的表情。
“‘穴居人’的公演,通常都把观众席设置在与舞台同高的平面上,以方便观众从那里往下看。至于这里嘛,如果您能想象观众同时还能从大玻璃墙对面观看着这里,那我们所要表达的感觉也就传达出来了。”
除了留下一条沙发,剧团的两个年轻演员,几乎也只是这么一对,已把客厅里搬运一空。从原先放置家具的地方开始,髫发子用吸尘器清扫着客厅,在此期间,我打开镶嵌着的玻璃板两侧以便通风。将夫和髫发子并肩望着玻璃墙外侧的植被,那里有千樫用诸多花盆和露天栽培植物组成的一小片玫瑰花丛,此外还有长势茂盛的石榴、四照花和挺拔高大的白桦(数年以来,千樫无法前来这里,便委托亚纱代为照料)。
“这里汇集的树木,跟森林中绝大多数树木的品种不同啊。”穴井说,“当然,即使在松山,也可以看到作为行道树而栽种的四照花,不过那都还是些小树,白桦树不也少见这么高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