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重新读了这一段,年轻人觉得阿贵的手掌触摸着自己肩头,我认为那大概是古义的手吧。随后,我将其改编成这么一个场景——古义置身在与浮游于空中的婴儿相同的高度,他从那里俯视着小说家。
“与此相联接的,是您在二十多年后创作的长篇小说《致令人眷念之年的书信》(〖注〗1987年10月,讲谈社出版大江健三郎的长篇小说《致令人眷念之年的书信》)中最后的场景。死去的义兄与其亲友全都在人工湖中的小岛……‘令人眷念之年’的小岛上。这般情景,在岛上,阿亮用的应该是阿光的名字(千樫在故事中则用阿由这个名字表示),古义就变成双重性存在,这情景便能够与先前的场景联接到一起了。我们呀,把刚才所说的那一页复印后带来了,就试着朗读一下。文中所说的有威严的老人,是您引用了但丁的炼狱岛上那位非洲的卡托(〖注〗玛尔库斯·波尔齐乌斯·卡托(Marcus Porcius Cato,前95—前46),古罗马政治家,因反对恺撒将罗马共和国改变为独裁帝国而起兵抗击,兵败后被困于孤城乌提卡(Utica),由于不愿被俘,更不愿看到贵族共和国的覆灭而自杀。但丁非但不将其自杀视为罪行,还高度评价卡托为自由而舍弃生命的行为,故此选择其为炼狱监管者并预言其终将升入天国)”:
时间像循环一般不断流变,义兄和我重新躺卧在草原上,阿节君和妹妹一同采撷着青草,如同姑娘般的阿由与阿亮也加入到采摘青草的圈子里来。阿亮由于年幼和单纯,残疾反而越发显得纯朴和可爱。晴和的阳光辉耀着杨柳嫩芽上的浅绿,高大的日本扁柏树的浓绿则更浓了,河对岸山樱的白色花房则不停息地摇曳。威严的老人应当再度出现并发出自己的声音,所有的一切,全都恍若循环的时间中平稳和认真的游戏,急忙奔跑上来的我们,再一次在高大的日本扁柏之岛的青草地上玩耍……
穴井将夫的朗读给我带来强烈的冲击。我觉得自己正在用耳朵确认演出家穴井的实力。
“……透过训练有素的声音,在舞台上表现自己写下的文章以及讲话的记录,你还没怎么体验过吧?”
亚纱话音刚落,穴井将夫便像是获得力量般直率地说道:
“包括这些地方在内,应该存在着古义隐喻的重点。当然,髫发子表示她如果参与的话,也是会下工夫的吧。
“‘穴居人’并不是团结得坚如磐石,不过正因为如此,反而有可能给长江先生这一次的工作带来一些刺激吧。况且,在大学的日本文学专业里,目前好像也没有研究长江文学的团队……”
“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话,原本顺利的事情也不会顺利了。将夫君,”亚纱接着说,“就把这一切视为能相互为各自的创作活动带来积极刺激,你们就这么缓慢地向前推进吧。将夫君说是髫发子还有其他想法,髫发子你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一点的?”
“我在积极关注此事。”刚才凝神听讲时,髫发子仿佛由梳着髫发的女童原样变成了三十来岁的女人,只见她拂去先前听讲时的沉思表情,注视着我说道,“我认为无论对于穴井将夫还是长江先生,这都是一次很有意义的合作。我也有些问题想要直接向长江先生请教……”
“你们不停地这么逼问,哥哥可要更加畏惧了,啊哈哈!哥哥本身的工作是要解读‘红皮箱’里的资料。不过,与其立即着手于这项工作,我对‘红皮箱’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嘛,不如不用那么着急,请从容地开始这项工作吧。
“那么,去小田深山转上一圈的那几个年轻人也该回来了吧!今后有关用车的事情还要仰仗他们,不邀请他们一起用晚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