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发现你的父母在一瞬间苍老,任何瞬间都可以。这就是时间最邪恶的地方。
经过我一晚上的死磨硬逼,我妈终于答应来医院作个全身检查。等了半个上午,才结束了大大小小的检查,然后我们一起坐在大厅里翻看结果。
没有梦魇般的恶疾或是什么不治之症,都是一些日常的辛劳累积起来的疾病。过敏性的哮喘,颈椎炎,关节炎,淋巴肿大。它们渗透在每一条突起的静脉里,流淌在血液里,伴着呼吸,融进每一寸生命的气息甚至坚强过生命本身。
而我妈像是游戏里被悬在空中半吊着的小人,离万劫不复的痛苦和平坦安逸的幸福都有一段距离,她就那么被那些繁常琐碎和慢性疾病吊着荡来荡去。
——疏星 节选自《与爱无关,与爱有关》
夏末,明久十岁。成绩未有好转。母亲也渐渐接受事实,说服自己比起健康来,分数并不重要。但诸如生日会、游乐园、唱诗班一类讨好儿子的行动均不见回报,身为母亲的耐性也几乎耗尽。她生下明久时刚刚二十五岁,人生才刚起步,不管恋爱婚姻还是生育都是头一遭,像是做一场令人兴奋的实验。长辈曾劝她不要操之过急,她信心满满地说:“人家说这个年龄生育,身材恢复最快了。小孩也是人,能教育能沟通,有什么好怕?”
她还不知道人与人之间隔着大脑,是无法沟通的。
当她明白即使是小孩,也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性情心思行动迥异时,被力不从心之感扇耳光扇到眼花缭乱。
生命是无法回收的错误。她只有将错就错。
有时候和同年纪的朋友约会,大家谈起儿女私事口若悬河不肯住嘴,她听得多了也觉得索然无味。是不是为了成全小孩把自己弄得越惨越是好妈妈呢?她实在不懂。儿子十岁,她也才刚刚步入中年,还很年轻。一边担心错过精彩,一边恐惧年华老去,渴望交织着焦虑,一路跌爬滚打。
如今儿子不肯听话,她也只有尽力。可不要认为不管丢出什么难题,父母亲都要接住。她想。父母也是一份工作,再有职业操守也只能尽力而为。
——天宫雁 节选自《依存免疫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