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所有的女人在怀孕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吧,挺着肚子,脸上挂着功成名就的笑容,像是弥勒佛一样,所有的男人都要烧香拜佛地供养着她们,她们此时更像个孩子一样喜欢撒娇黏人,甚至有时会无理取闹,再或者用傲慢的态度命令你做东做西,我想我妈当时也是这样的,她也有着可爱温柔的一面,多年以后,我的妻子会不会变成我妈以后的样子我不得而知,我所知道的是生活中的细节比任何利刃都可怕,就像是屠宰场那些肉钩一样,所有的耐心和情趣都被钩在上面悬挂着,等待着腐烂或冷藏,倘若她真要是变得傲慢无理,我想这也是我的命运,是我逃不出去的怪圈和轮回。
——冯源 节选自《八音盒》
人生来都是孤独的,我们总是企图用自己丰富的经历和冒险的行为甚至是成就来证明自己活得多么繁华,可是当这一切没有人见证的时候,那么那些曾有过的辉煌不过是手中那燃烧的半支烟,跳跃的星火像一次次未完成的革命一样燃烧成了灰烬。或者可以这样说,生命就是一支等待被点燃的香烟,白色的烟卷如桥一般把过滤嘴和前端缓缓逼近的烟灰隔在了两岸,伴随着我们的呼吸一步步走向死亡,我们试图去向别人证明一开始是如何被点燃的,可是最初的事情只有母亲知道,除了母亲我们无法被证明最初是因何降临的。
——冯源 节选自《我钻进了漂流瓶》
我很快看到他的父亲。那个男人长得一点也不雄壮,眉毛很沮丧地拼凑在一起,眼睛仿佛蒙灰的劣质珠宝。他还有满脸根本像是从来没有打理过的络腮胡,从耳根处一直向下挤到胸脯袒露的锁骨前。悬在集装箱顶的电灯泡轻微摇曳,在那个男人身上激荡起动乱的光影,我只能够在他从胡子里露出的嘴角找到一丝阿九的相同之处。我根本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那个阿九常常描述的到过非常多非常多的地方的伟大的船长。可阿九现在只是不停地骄傲地说着他父亲,不停地说。
——简宇 节选自《倔强》
我想,这个世界还是有需要邮局的人的。我父亲是邮差,小时候一放假,我便和他一起去送信。邮差的自行车和制服都畅是森林色的,丁零零地走街串巷,我骑着小自行车追着爸爸的背影,看着他把那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思念送到收信人手中,我觉得,他在做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
——林壁炫 节选自《二楼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