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律也不是一直都有这种耐心,可他一旦喊打喊杀,爵爷马上就会说,我这就写报告,“代为恳奏”,好好地劝一劝皇上,你不要着急。
等到义律真急了,爵爷索性装病躺倒在床:“我病了,而且病情很重,不过你放心,只要一息尚存,我爬也要爬过来给你签字。”
让琦善这么一说,义律不心软都不可能。事实上,“穿鼻草约”即便真的实现,距离英国政府的心理价位也还差着老大一截,这位全权代表之所以会弃政府指令于不顾,很大程度上倒真的是因为爵爷的表演太成功太感人了。
可是有一个人看不懂,不仅不懂,还为此大发雷霆,这个人是道光。他同时收到了两份奏折,一份是关于沙角战败的报告,另一份则是琦善的密折。
作为一个主持过重大军事行动的皇帝,道光并不缺乏对战场的基本判断力。他相信,如果中英海战的话,己方可能确实不是英方的对手,但陆战则未必,过去平定张格尔和阻击浩罕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强化了这种印象及自信。
海战不行,陆战行,在这一点上,他与林则徐算是想到一起去了。可是如何解释沙角之败呢,道光认为,这与琦善有关。
琦善在密折中描述了英军陆军力量的凶猛,强调了自己倾向于和谈了局的不得已,这在道光看来,纯属被英国人吓破了胆,有你这样的主帅,难怪打不了胜仗。
至于琦善提到的一些谈判细节,英方的要价,中方的还价,则更让道光来火。
在道光看来,除了“雪冤”和“乞恩”,其他都是非分要求,捡出其中的任何一项,大清立国以来都从无先例,而答应其中的任何一项,今后见到列祖列宗也注定得给脸子看。
就这,你还跟他们谈,以至于“代逆恳求”,究竟安的什么心?
道光给琦善下了结论:“林则徐是学着英国人来吓唬我,你琦善是助纣为虐,帮着英国人来诓骗我,十足的丧心病狂加丧尽天良!”
感情色彩如此浓厚,敢情这皇帝捧人跟毁人都一样厉害。
道光指示琦善,立即跟英方摊牌,关闭谈判的大门,通商也不给了,而且“朕志已定,绝无游移”,我下了最大决心,决不会再动摇。
他要改“主抚”为“主剿”,在陆地上与对手好好地较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