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名为彼得·海斯勒的美国人,驾驶着一辆在北京租来的汽车,开始了从乡村到工厂的自驾之旅,并出版了一本名为《寻路中国》的书。在书中,他吃惊地发现,在温州地区的某个镇可以只生产一种商品,而他们生产的商品占据了大部分市场份额:
“桥头镇的总人口仅有六万四千人,但全镇范围内有380多家工厂,生产的纽扣占到了中国服装行业需求量的70%……这些曾经的农民在销售纽扣的时候,使用的是米袋子——全是容量为25公斤的大袋子,上面依然标着‘大米’或者‘面粉’之类的字样,可里面装着的尽是纽扣。”
在浙江,只生产一种商品的小镇比比皆是,原因很简单,他们缺乏正规培训,这些对技术与资金要求相对较低的商品,成为他们的最好选择。武义县年产扑克牌100万副,占到中国市场份额的半壁江山;义乌市生产的塑料吸管拿走了全球1/4的市场份额;永康生产的衡器为中国产量的95%;大唐的袜子产量为全世界的1/3,嵊州满足了世界对领带的一半需求。
现世利益对人的塑造力,总是比任何刻刀都要犀利和迅速,优胜劣汰的商业规则,会让人们以更良性的逻辑完成适应社会的重组。当然,其中不乏一些设计粗糙、表演笨拙的商业桥段:随处可见的小商小贩式精明、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权谋厚黑学、对西方商业概念消化不良的模仿……不过,这些问题,不足以成为拒绝改革开放的借口。我们摘掉了一穷二白的帽子,而在物质上的富有,经过长年累月的年华收放,能够为政治、文明枝繁叶茂地提供温润丰厚的物质土壤。
人们一如既往的生老病死,不过最初的饥渴感终会被满足,延续生存下去的奔命将会升华为各种形而上的理想主义与民族主义。昨日自卑一扫而光,个人与民族情感糅合混杂,自信与自豪感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标杆意义。到那时,“逼”出来的集体愿望,已成为自发的自我激励——重拾比昔日王朝多得多的荣耀。国家在“大富”的路上越走越远。一个以近“10%”数字增长的国家,财富在短时间迅速膨胀和分配,我们正集体从“初步小康”迈向“全面小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