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桌前坐(3)

我的不安全感(和大多数人的不安全感一样)开始于高中时代。那时,我在迈阿密一所很大的公立学校上学——请联想一下电影《开放的美国学府》(Fast Times at Ridgemont High)。比起学习成绩来,这所学校更关心如何防止学生在宿舍里打架、在厕所里吸毒。当我被哈佛大学录取时,很多同学都问我为什么要去一所盛产书呆子的学校,接着,他们会突然停住,意识到我也是个“书呆子”,然后不等我回答就窘迫地走开——他们已经知道答案了。

大学头一年的生活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第一个学期,我上了一门叫作“希腊文明中的英雄”的课程,学生戏称这门课为“狗熊见英雄”。我对研究希腊神话并没有多大热情,但学习这门课是应付文学课最简单的方式。教授在第一堂课就问我们,以前读过这些“书”里的哪一本。我低声问身边的朋友:“什么书?”“当然是《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她回答。几乎每个人的手都举了起来,除了我。教授又问:“谁读过这些书的原著?”“什么原著?”我问朋友。“希腊文原著。”她答道。有三分之一的人还举着手。显然,我就是传说中的“狗熊”之一。

几周后,我的政治哲学课教授布置了长达5页的论文,这让我惊慌失措。整整5页!我只在高中写过一篇那么长的论文,而且那还是花了一年时间的大工程。谁能在一周之内写出5页来?于是,我每天晚上都待在宿舍里,挑灯夜战。基于我投入的时间和努力,我的论文应该得A,最后的成绩却是C。在哈佛大学,要求上交的作业通常是不可能得C的,我一点也没夸张——这简直相当于留级。我去见了在招生办公室工作的主管。她告诉我,哈佛大学之所以录取我是因为看中了我的品格,而不是我在学业上的潜质。这话倒挺有安慰作用。

此后,我更加专注、更加努力地学习。到了期末,我终于学会了怎样写5页的论文。但是,不管我在学业上做得多么好,我总觉得自己会被抓个现形,人们会发现我并没有真的学到什么。直到我听到帕吉·麦金托什关于自我怀疑的演讲,我被震住了: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我觉得自己像个骗子,而是我感受到了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而且它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根据我和弟弟戴维一起长大的经历,我很清楚这种形式的自我怀疑对女性来说是件寻常的事。戴维比我小两岁,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在家里,他与妻子共同分担照顾孩子的责任;他是一个儿童神经外科医生,每天都在见证令人心痛的疾病以及事关生死的决定。尽管我们在同一个家庭长大,但戴维总是显得比我更自信。在高中时,我们都在某个周末下午被约会对象通知取消晚上的约会。那一个周末我都闷闷不乐地在家里打转儿,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而戴维却对遭到女友拒绝的事一笑了之,先是说“这女孩儿错过好事啦”,随后便跑出去和朋友打篮球。还好有我的妹妹安慰我,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显露出超出同龄人的智慧和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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