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呐喊》第一章 梦想(20)

我的曾外祖父曾是一个大商人,我的曾外祖母巴迪·纳尼则是个交际广泛的女人,她性情火暴,人们一看到她就会胆战心惊,躲闪不及。母亲以前常跟我说起小时候去勒克瑙老屋的旧事,和表姐妹们睡在屋外,仰望着蚊帐外广阔的天空。那里的食物多得就像流水,走廊上仆人们忙忙碌碌地穿梭。在我的二手记忆里,仆人们落落大方,头发分得整齐利落,穿着浆得笔挺的白色衣服。我的曾外祖母鬓角边留了两块没染的头发,为的是掩盖其他染了的头发。她的拿手本事是园艺,还有让人激动的玫瑰花。没人像她那么逗乐,我母亲以前常这么说。母亲告诉我们,普拉卡什是勒克瑙的望族:地毯商、当地政要和其他名门望族等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不知道我们的。印度次大陆上各地的男人们都想娶普拉卡什家的女孩为妻。

童年早餐和晚餐时的谈论,吃饭时对家人的回忆,让我对那所房子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那是属于父母的记忆,我是继承来的而不是直接想起的,但是它的色彩在我心里活灵活现。现在,在我们放弃那所房子40 年后,在父母放弃印度30 年后,我终于又看到了它。我到了那里,被一个高大的缠着头巾的保安拦住了。我告诉他这地方以前属于我的家族,结果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现在需要打电话和出入登记才能进去。然后我朝一座巨大的建筑物走去,那里像宫殿一般复杂,有很多高度不同的屋顶。有一个标志欢迎我到北方邦(Uttar Pradesh )政府的道路建设部门来,这个邦以机构庞杂著称,道路倒不怎么样。

大旋转楼梯的门厅呈现在眼前,就好像是为了让我放心富丽堂皇的回忆不是谎言。在热腾腾的饭菜曾经经过的过道里,公务员们翻看着文件,计划着填补道路上的坑洞。曾经开满玫瑰和茉莉的庭院现在一朵都看不到。我后来才发现,当把看到的景象和母亲的记忆相联系时,花园的面积已经缩小了,明显是为了创造更多的办公空间。

我的到来给这个死气沉沉的机构带来了某种激动和兴奋。消息很快传到一个要人的耳朵里。他来看我并告诉我他认识我的曾外祖父,他刚开始就在曾外祖父的公司上班,后来在我们家因资金困难将房子卖给政府时调到了这个机构。他是一名会计,年纪很大了,与其说他是通往过去的桥梁,不如说是提醒人们时间已经过了太久。

回到车里,司机说我侥幸躲过一次对抗。就在几天前,一名印度教暴徒胁迫几个英国游客,这已经成了全国性新闻。这些游客是殖民地士兵的后代,他们来庆祝1857 年印度反抗英国的印度民族起义(Sepoy Mutiny)150 周年;而对于印度来说,这是第一次独立战争。有些印度教激进分子仍然伺机袭击外国游客,我也曾引起他们的注意,好在司机把他们打跑了。但是我在印度很多地方都感受到了紧张和动荡,在勒克瑙尤其如此。一群群忧郁的无业年轻人大中午在外面转悠瞎逛,野心勃勃但又懒惰无聊,很容易受到四处宣传鼓动的救世主们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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