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4)

然后我简短地讲了自己的徒步旅行,并用英语问了几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没人回答。老师有些不安起来,我决定换成中文。“听着,”我听见自己说,“你们胆子得大些!谁都难免当一次傻瓜嘛!”全班都瞪大了眼睛,老师也呆住了。

“我想说的是:所有人都会犯错误。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甚至还是学习外语、了解外国文化必经的一步。”我给他们讲了一个自己刚到北京时闹出的笑话:一家小卖部里,一瓶可乐,我跟老板砍着价,心里还纳闷他为什么不愿意便宜点卖给我。大夏天,周围已经围过来一些看热闹的人。

我觉得这小卖部老板相当奇怪,不像中国人。“三块!”他只不断重复这两个字。我全然不理会他,只顾自己开出个不到一半的价钱,以便这讨价还价的过程能真正开始。反正如果实在不行,还能以半价成交。这讲价的道理不是人人都知道吗?僵持了一阵后,终于有另一个老外看不下去了,放了三块钱在桌上,将可乐递到我手里,拉着我在人群爆发出的哄笑声里走了。

“够丢脸吧?”我讲完后问。

学生们都笑起来,还有几个伸出手捂住嘴,连老师也笑了。“你真的怕买一瓶可乐也被人坑了?”一个胖乎乎的女生问道。我没说话,点了点头,再一次哄堂大笑。

整堂课气氛都很愉快。我们用中文和英语交替着讨论奥运会,讨论德国菜和中国菜,讨论电影和音乐,笑声不断。下课铃响了,拍张合照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老师走到我面前,一边微笑着和我握手,一边说了一句“Thank you and welcome to China!”后便也消失不见了。我暗暗猜想着:就只有一句话,难道也害羞?

之前的两个女孩已经在门外等着我,她们在附近帮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A student hotel,very nice!(一家学生旅馆,很不错!)”并且坚持要请我吃饭,“You must try the noodles!(你一定要尝尝这儿的面条!)”大多数时间,我们都说英语,不难看出,她们俩很高兴有这样一个练习的机会,也享受着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在我说到自己当时多少有些巧合地进了北京电影学院时,两人都半信半疑地笑起来。

“你知道在中国上大学有多难吗?”她们问道,接着便给我描述了那年年让无数学生闻之色变的高考。

年长的那个撇了撇嘴,“在定州上学可没意思了。在北京啊、石家庄啊那样的大城市,至少有很多逛街的地方,或者保定也行啊。但是这儿呢?什么都没有。” 晚上,我躺在睡袋里,正为床边暖气管里散发出的热度高兴时,小黑打来电话。他很不好意思地告诉我,镜头还没修好,还差一个配件。问我最近是否行为检点?

“那当然!”我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他低声回答道,俨然是个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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