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佛
每个礼拜天,都有一个驾骡车的农夫,沿着庄园蜿蜒的泥土路载着大家去赞美上帝。欧斯特·布朗牧师也是农夫。除了(我的)詹姆斯叔叔以外,他是我认识的唯一能读《圣经》的人。
“布朗,这段布道我们已经听了快一百次了,”某个上年纪的女人,像大妈妈的姐妹——我阿姨那样比较有魄力的人会这么说,“你怎么不讲点别的?”
布朗就盯着(教堂)满是洞的屋顶看,然后摇摇头,有点悲伤。“我和大家一起在棉花田里工作,而每个礼拜,上帝让我看见会众之间发生的事,我就知道礼拜天该讲些什么。当我开始看见外面的改变,”他说,指向庄园,“我就会改变讲道的内容。”
不识字的我就是这样学习《圣经》的。艾莎阿姨和詹姆斯叔叔的盒式小棚屋里除了《圣经》,就再没有其他什么书。可是我看不懂《圣经》,因为那时黑人孩子不可以上学。我听说在其他地方,有些黑人孩子可以去上几天学,但是在红河郡的农场上,我们只能待在家里或者在地里劳作。每年的采摘季节,所有的孩子都要工作,不管是白人还是黑人。金字棉季节到来时,所有的孩子都要待在家里帮忙。
田里劳作结束后,白人小孩会进到房子里,把身上洗干净,然后吃晚餐。黑人小孩却一个个赤条条地在前廊排队,等着在10号的洗衣盆里洗澡。我们所有人都用同一盆水洗澡,因为那水是用一个贮水槽接的屋顶上流下的雨水,每一滴水都不能浪费。我们也有井水,那口井是三四个佃农挖的。但是井水像冰一样凉,我们都不愿意用这么冷的水洗澡。
我从十几岁开始就为主人捡一些碎棉花,赚些小钱。这些钱只能在庄园上主人的商店里花出去,不过我把亚伯特王子香烟盒的一端开了个小口,然后把钱都放进去,之后我把香烟盒藏在艾莎阿姨房子下面的槽缝里。我记得有一次我们要进城,我非常高兴,因为我们几乎没进过城。我终于有机会去真正的商店买东西了,而不是主人的商店。但是当我去房子下面拿钱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偷了我的钱。亚伯特王子香烟盒还在,但是里面空空如也!
有那么几分钟,我就蹲在地板下面的泥土里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围有蜘蛛爬来爬去。片刻后,我想起一条线索。之前有几次,我看到哥哥瑟曼沿着红色庄园道路走回来,嘴里吃着糖果或是奶酪。有几次,他嘴里吃着奶酪,工装裤口袋里还揣着糖果棒,好像自己是富家公子哥似的。现在回想起来,他从不分给我吃,也不告诉我是从哪里弄来的。
想到这些,我就明白,偷我钱的除了瑟曼别无他人,当时我非常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