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们还有爸爸,我想。可能我和约翰的生活要比这些采砾场的孩子好些,但是我宁愿拿好一点的居住条件跟他们做交换,因为这样我们就有真正的爸爸了。
曾有一次,我们全家去墨西哥的蒙特雷度假,因为爸爸听说,那里的美国游客每天都可以喝到免费的卡达布朗卡啤酒[1]。在厄尔的坚持下,妈妈驾驶着我们的四门庞蒂亚克汽车,穿越了得州和墨西哥沙漠,经过整整两天,来到蒙特雷。这样,他就可以在卡达布朗卡啤酒厂的啤酒花园里免费喝酒。那时候,空调还远没有流行起来。
早上我们开车把爸爸送到啤酒厂,之后我和约翰会到廉价汽车旅馆附近的半公共游泳池游上一整天。妈妈不会游泳,她就坐在椅子上,眼睛紧紧地盯住我们,手上拿着一个救生圈以防万一。游泳池停止营业后,我们再开车接爸爸回来。
对啤酒厂来说,整个“免费啤酒”活动注定是失败的,因为厄尔·霍尔在家从不喝这个牌子的啤酒。事实上,无尾巴猴酒吧的同伴们都叫他“珀尔厄尔” ,因为他手里总是握着一罐冰冷的珀尔啤酒。他喜欢炫耀用一只手就能捏扁啤酒罐。当然,当时盛行的是美铝公司生产的钢罐,铝罐是很久以后才出现的。
约翰上七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他所在的初中组织一场驴上篮球赛。你可能没见过这样的比赛,其实就是父亲们骑着驴跟他们的儿子进行篮球比赛。约翰个子很高,被选进了篮球队。
约翰用尽各种办法,终于说服爸爸让所有参赛的父亲都要骑驴。那天爸爸很早就回到家,在一品脱占边威士忌的刺激下,他鼓起勇气爬上了驴背。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驴子在场上跑来跑去,步态如田纳西州的走马一样平稳。爸爸传了一两次球,然后想阻止约翰投篮。糟糕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爸爸骑的驴子被鞍具刺了一下,受惊的驴子把爸爸像宇航员一样掀了起来。他做了一个后空翻,转体720°,然后肘部落地摔下来,他的手肘就跟空啤酒罐一样碎了。我确信一定特别疼,因为爸爸都哭了。但是我和约翰乐开了花。这是我们跟他在一起时最开心的一件事。
我不记得他是否参加了我的中学或大学毕业典礼。也许没有。那时,他没参加我很高兴,因为对我来说,他就是个陌生人,他的出现只会让我难堪。
但是其他人对厄尔的看法并非如此。他颇得老板和同事的喜欢,他们很欣赏他的机智和“满不在乎”的态度。他的朋友说他跟杰基·格利森一样风趣,每次他讲故事,他的朋友们都能把肠子笑断。尤其是厄尔拿共和党寻开心的时候,他们总会大声哄笑。
“该死的共和党应该为全世界的坏事负责。”爸爸大声叫喊,仿佛自己坐在竞选车厢的后部拿着扩音器演讲。他指责大老党(共和党)应该为所有的一切负责,从共产主义到关节炎。若是实在没什么可指责的了,他甚至会提到粉刺和嵌趾甲。
德怀特·戴维·艾森豪威尔总统在位期间,我爸爸觉得得州参议员林登·贝恩斯·约翰逊是能够拯救美国的英雄,他应该取代艾克(指艾森豪威尔)。1960年约翰·肯尼迪参加竞选的时候,我爸爸不太喜欢他。但厄尔是个“黄狗民主党人”[2] ,他宁愿把票投给任何颜色的四条腿的狗,也不愿投给共和党人。所以到11月的时候,他捏着鼻子把票投给了肯尼迪,即使肯尼迪是天主教徒,而且还是个北方美国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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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arta Blanca啤酒为墨西哥人最爱的啤酒之一,由墨西哥著名的Cuauhtémoc Moctezuma啤酒公司酿造,属于淡啤酒,味道清新,口感顺滑。
[2] 1928年,艾尔·史密斯代表民主党与共和党的胡佛角逐,最忠诚的民主党人喊出口号:“我会投票给一只黄狗,只要他是民主党候选人。”从此,“黄狗民主党”成了铁杆民主党的代名词,尤其是在南部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