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选择了承包制(1)

马国川:企业改革就转向了承包制。

厉以宁:承包制是作为股份制的替代方案提出来的,股份制原来也有试验,但是股份制已经被批为“自由化”,就开始实验承包制。

马国川:为什么又选择了承包制呢?

厉以宁:虽然大家看到了承包制有问题,但是又认为这些问题是可以克服的。如,认为企业“苦乐不均”的问题可以通过基数的平均化来克服,用延长承包期的办法抑制短期行为,等等。于是,在1987年掀起了企业承包的第二次高潮。到1987年底,大中型企业有80%实行了承包制。

马国川:这时候出现了另一个改革典型马胜利,被称为“中国企业承包第一人”。他先后获得五一劳动奖章、全国优秀企业家等400多个荣誉称号,奖状、证书填满7个箱子。1987年,马胜利跨越全国20个省市承包100家造纸厂,组建“中国马胜利纸业集团”。1988年,由于扩张速度过快,纸业集团效益出现大面积滑坡,马胜利最终被免职。

厉以宁:周冠五也是改革风云人物,他以“承包制”和大规模的并购而成为中国企业改革的先锋。周冠五严格管理,激发工人积极性,改革似乎一夜成功。改革后的前三年,首钢利润净额年均增长45%,上缴国家利润年均增长34%,到1989年,首钢实现利润年均增长依然保持135%,是当时全球钢铁公司年均利润增长率的24倍。首钢的业绩,足以让全国产生幻觉,以为国企的痼疾在于内部管理无序和自主权不足,只要解决好这两个问题,它们是完全可以在产权不变革的前提下完成改造。

马国川:但是到1995年,首钢因过度扩张而陷入困境,领导班子也出现了问题,周冠五被免职。从步鑫生到马胜利,再到周冠五,这些改革人物从辉煌走向黯淡,是偶然的吗?

厉以宁:当然不是偶然的。在各种看似不同的个人因素背后,国有企业选择的改革路径是他们最终失败的根本。承包制作为一种制度安排,具有本质性缺陷,即它在把部分剩余控制权和剩余索取权交给承包者以后,企业产权的界定不是清晰了,而是更模糊了,发包者与承包者之间的利益冲突加剧,双方侵权的行为更容易发生。承包制没有也不可能使企业获得充分的自主经营权,也不可能实现政企分开和企业间的平等竞争。它不但没有改革现行体制,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固化了现行体制,加大了改革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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