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的天空下》蓬皮杜艺术中心(2)

今天,给参观者印象最深的是蓬皮杜艺术中心建筑奇特的外观。粗大的管道挂在整座建筑的外面,好像人体的血管都暴露在空气里一样怪异。不同颜色的管子代表不同的用途:蓝色是空气调节系统、绿色是排水系统、黄色代表电力、红色是电梯。乍看起来,这种标新立异,似乎是在视觉上炫耀创新。其实,从实用的角度看,这是一个非常科学理性的方法。蓬皮杜艺术中心在建筑设计上是那个时代最重要的突破——首次将工业化建筑理念大规模用于实践。这种理论认为:一座建筑物不应当永远固定下来,而应能够随着建筑用途的变化不断扩展空间。所以为了方便于将来的扩展,同时节省物力财力,首先,建筑的跨度要留出足够的空间,可以分隔利用;其次是建筑的基本构件采用标准尺寸以便于拆卸和组装。而把建筑的辅助配件都挂到外面,就可以随时很方便地更替。我们现在不得不面对环境危机、为越来越多无法处理的建筑废料忧虑。而40多年前,蓬皮杜艺术中心的设计就面对这个现象。虽然,成套部件的设计后来没有派上用场。20世纪90年代整修时,在内部加建了一段楼梯,破坏了建筑的完整概念。但是对成千上万乘电梯俯瞰巴黎全景的游客,对来这里感受或亲手参与艺术创作的公众来说,蓬皮杜艺术中心是那位同名总统献给巴黎和当代艺术的永远的礼物。

如果你计划游览蓬皮杜艺术中心,我的建议是,先从南边的斯特拉文斯基喷泉(La Fontaine Stravinski)开始。如果你看过俄国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谱曲的舞剧《火鸟》、《春之祭》、《彼得鲁什卡》,一眼就会看出喷泉中那些造型奇特、色彩艳丽的装置是这些作品的变奏。当年这些舞剧首次在巴黎上演,引发了剧场中的混战。保守的观众认为,斯特拉文斯基颠三倒四的节奏和舞蹈演员延展肢体的方式是亵渎艺术。但是现代芭蕾由此在巴黎生根发芽。今天,你会在这里看到,人们坐在水池边,目不转睛地对着漂亮的喷泉雕塑发呆。

然后绕到“炼油厂”西边。这里的蓬皮杜广场是倾斜的,像一个邀请的手势,引导你顺着坡度走向展馆入口。但是,稍微停一停。这个广场可以作为参观的序幕。走累的观众喜欢横七竖八倒在斜坡上。很多出手不凡的艺术家在这里表演。如果你喜欢他们在地上涂抹出的花样,或者愿意留一个他们的手工编织品作纪念,就可以留下1欧元,算是帮这些艺术家们凑点路费。

进入艺术中心,抬头观赏一下它宽敞高大的内部空间,就能体会当年设计师的用心。第五层的展厅最值得看。从20世纪初到60年代,是已经成为艺术经典的那些艺术家作品的原作。从毕加索、马蒂斯、布拉克到康定斯基、米罗、贾科梅蒂、波拉克,在这些老牌、所谓当代艺术家创建的世界待几个小时,真的就像晕晕乎乎地遨游了太空——另一个上帝创造的虚幻世界。但是他们其实只是把人内心的各种感受极端地表达出来:惊恐、愤怒、喜悦、嫉妒、虔诚、讽刺、忧伤……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所以就像蓬皮杜先生所说:当代艺术属于每个人。而肩上时刻要扛着一个国家的总统先生,也正是在欣赏艺术品中缓解重负。多么昂贵的休闲方式。

意犹未尽的观众,可以到四层展厅,那里展示的是20世纪60年代至今的作品,更概念、更抽象、更极端,更莫名其妙或更匪夷所思,也更过瘾。从艺术中心大楼出来,不要错过广场北边的布朗库西(Constantin Brancusi)工作室。参观是免费的,但需要清澈静谧的心态。来自罗马尼亚的雕塑家一生50多年都是在巴黎度过的,他把遗作和遗物都留给了法国。(手册91页) 蓬皮杜中心的设计师之一伦佐·皮亚诺重新设计了便于让人参观的布朗库西工作室。工作室的外围都是玻璃,人们可以坐在长椅上,隔着玻璃静静地观看。前面的展厅是他的雕塑工具和未完成品,后面是精心布局的作品。人们趴在玻璃前,屏住气,慢慢端详。布朗库西喜欢流畅和光洁的质感,无论金属还是石头都变得温滑,似乎带着体温和呼出的气息,又好像是时光静静划过了它们的肌肤,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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