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的天空下》埃菲尔铁塔:巴黎嘉年华(1)

巴黎最嘈杂的地方是埃菲尔铁塔(Eiffel Tower)脚下。旅游旺季时总是有几条弯弯曲曲的游客长龙,排队等候上去参观,等一个多小时算是短的。各种肤色的人川流不息,卖纪念品的年轻黑人、演奏各式乐器的卖艺者、腰挎武器巡逻的警察,以及卖棉花糖的摊贩小车。欢乐的海洋里没人愁眉苦脸,甚至很少有一脸严肃的人——除了东北角那尊金色的胸像。胸像不大,不特意去找,也许就忽略了。这个微微扬着头、踌躇满志的人是这个巴黎嘉年华的始作俑者:古斯塔夫·埃菲尔(Gustave Eiffel)。

胸像忽略了他本人的帅气和绅士派头。虽然建造刺破了巴黎地平线的巨塔遭到过激烈的反对,但坚持己见的埃菲尔并不是斗士。他是一个雄心勃勃的时代精英,一个富于探索精神的工程师,同时又是一个深谙经营之道的商人。32岁,埃菲尔在巴黎郊区建立了自己的企业,在欧洲、南美和中东修建了上百座桥梁和工业设施,有些至今挺立。虽然在修建巴拿马运河时出了问题,但归咎于埃菲尔被大家认为是不公正的。在生命的最后30年,埃菲尔趋于隐退,只沉迷于科学实验:气象学、空气阻力、无线电报。1909年他在巴黎建立的空气动力学实验室至今还在使用。

1870年普法战争,法军失败。接下来,巴黎公社的起义者在失败时,将城市中心大片皇家建筑化为灰烬。新建立的年轻共和国政府需要振兴低迷的经济、鼓舞民心,1889年的世界博览会因此成为政府的宣传契机。而对巴黎而言,它已经习惯了把自己放在世界之都的位置上,一定要展现繁华、代表时尚、追求欢乐、引领风骚。这是这个城市的个性。这次博览会给巴黎一个大兴土木来炫耀其艺术品位的机会。所以我们现在去巴黎,还经常听到人们提及1889年的博览会。它遗留下来的建筑、艺术等等作为巴黎文化传统的一部分被继承下来。

埃菲尔铁塔是其中最炫目、最独特、最夸张的一个。其实,巴黎的城市建设比较保守。拿破仑三世命令奥斯曼侯爵重建巴黎时,虽然也大拆大建,但很理性,讲求规划。从全貌上看,整个城市的高度基本统一,因而与天空相交接的天际线平滑优美,其中突现出几个最重要的古典建筑的尖顶,如荣军院、先贤祠、圣母院、圣心教堂等。(这也是为什么巴黎在今天被认为是欧洲最美丽的都市。欧洲其他大都市都因为掺杂了大量的现代建筑而显得凌乱,只有巴黎保持了古典的完美。)但是埃菲尔铁塔冲破了这个平衡,它对于以弧线元素为主的巴黎来说完全是个怪物。而且它那么巨大,高达300米,令你站在巴黎任何地方都无法视而不见。比较一下当时欧洲最高的纪念建筑物高度就明白,它会显得多吓人了:巴黎圣母院钟楼高66米,罗马的圣彼得教堂穹顶高132米,科隆大教堂尖顶高156米。因此40名当时重要的文化名人联合签名反对建造,其中包括我们熟悉的作家莫泊桑(Guy de Maupassant)、《茶花女》的作者小仲马(Alexandre Dumas junior)、巴黎加尼耶歌剧院的建筑师加尼耶(Charles Garnier)等。他们把它称为“巴黎的耻辱”,“一个荒诞的、让人头晕的工厂黑烟筒”。诗人魏尔伦(Paul Verlain)说它是“钟楼的骸骨”。这是1887年的事。但是到了20世纪20年代,现代主义艺术在巴黎蓬勃发展起来。艺术家开始把这个怪物视为先锋和前卫的象征。修拉(Georges Seurat)、西涅克(Paul Signac)、夏加尔(手册95页)、郁特里罗(Maurice Utrillo)纷纷将它入画。象征主义“教父”阿波利奈尔(Guillaume Apollinaire)把它比喻为“守卫着成群桥梁的牧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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