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一连过了好几天,阿琇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且说也怪,自从那日阿琇中暑晕倒后,皇后倒也不再让她去宫里问安,又遣了冯阿姆回来教习。阿琇从前甚是厌恶冯阿姆,可受过了皇后的刁难后,只觉得冯阿姆要亲切许多。
这天过了晌午,冯阿姆却罕见地没有给阿琇布置“功课”,只是板着脸道:“今晚是皇后娘娘的寿宴,公主务必盛装出席。公主及笄之典便在下月,今晚务必行范合仪,不可错了规矩……”冯阿姆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出席宴席的礼仪规矩,直说了半炷香的工夫才算完。
阿琇只听了前两句,心中已如雷鸣,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只得恭恭敬敬地说道:“阿姆教诲的是。”
皇后的寿宴被安排在宫内景致最好的平乐苑举办,这里虽然没有章华台的巍峨,然而场地十分阔大,水榭中可以摆开数百桌宴席,远远望去十分的壮观。
掌灯时分,宫内凤鼓齐鸣,平乐苑中已是烛火通明。
阿琇被宫女们引到正席西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落座,她见左右席上的都是郡主的衣饰打扮,便知皇后也不欲和自己扮演母慈子孝的场面,心中反倒安定许多,她也实在无法在杀母杀兄的仇人面前敬酒祝寿,于此便也静心。谁知阿琇想偷闲,耳朵却不得清净,两旁叽叽喳喳的笑语声都传入耳中。
“你们有读过贾公子最近作的《金谷诗》吗?真是字字珠玑,口嚼生香。”
“贾公子最近又有新作了吗?我的侍女怎么没去抄来给我。”
“唉,也不知道今晚皇后娘娘的寿宴,贾公子会不会来。”
“贾公子如果来了,定然又有新的诗作传世……”
……
不知是谁家的郡主起了个头,各家的郡主们显然兴奋起来,兴致勃勃地讨论起这位京城中最炙手可热的贾公子。阿琇不免心中偷笑,这个贾公子显然是诸位郡主心目中十分重要的人物。
听她们议论了半晌,阿琇这才知道,原来京中有位大名鼎鼎的贾公子,他不仅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公子,并且容貌比起二十年前最有名的公子潘安都不逊色。顶重要的是,他还未曾婚配。
阿琇仔细打量,这才发现两旁叽叽喳喳的各家郡主们都正值芳华,虽然都穿着一样的服制,却在装饰细节处争奇斗艳。其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赵王的嫡孙女济阳郡主,她鬓旁插着拇指大的明珠,眉心描出朵鲜丽的梅花妆,人人都围着她说个不停,端然是众星捧月一般。
其次重要的便是济阳郡主身旁的车骑将军王衍的女儿平阳郡主了,平阳的父亲爵位虽然不高,母亲却是先帝之女,因此她也有郡主的封号,此刻她有些不屑地摇头道:“贾公子不过是宗亲罢了,并无甚真才实学。”
济阳郡主顿时大怒,柳眉一竖,怒道:“贾公子若不是国朝第一才子,还有谁当得起?你倒是说一个来听听。”
平阳性子极傲,自幼受父亲熏陶,寻常诗赋哪能入她的眼,她轻声道:“你便是没有读过上佳的诗赋,因而眼界便会窄。”说着,她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诸王的席位,忽然顿了一下,露出几分羞怯之意。
阿琇没有放过这点细微的变化,她顺着平阳的目光望去,却见那边席上坐着一个弱冠少年,相貌俊秀,却有几分文弱。
济阳郡主又羞又急,就要和她争吵起来。忽然平阳身旁一个白衣少女笑道:“好了好了,二位郡主说得都有道理。陛下和娘娘就要来了,可不能再争执下去,仔细御前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