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一起恨天才》与苍井空的调频

与苍井空的调频

日本女人遇到新情况时,喜欢用一个词:“哎--?”是个扬声,表示惊讶。我和苍井空的问答过程里,她每回答前都会发出“哎--?”的声音,并持续十秒思考,让我有些不耐烦。不光是这样,她的一个助手和一个中国经理人、一个日本经纪人,三个在旁边,都在为我们对话寻找准确的措辞。于是在我再一次发问后,可以安稳地点上一支烟,盯着三个手舞足蹈互相翻译的“翻译团”:他们一个是中国人,日语听力不错,但口语不行;一个是日本人,有中国血统,中国话不行;一个是日本经纪人本人,看上去压根就是北海道渔民,什么都不行,但打哑谜很行。于是,整间屋子“哎”来“哎”去,像个排练中的合唱团。

这是2011年4月末北京一个气温回暖、绿意盎然的大晴天。万豪酒店的房间隔音超好,窗口看去只有一片绿地和少量车子,有时候你会对这样的空间感到离奇,毕竟面前似乎是存在于硬盘里的一个人物,她引导了太多压抑青年,像穿过迷雾航行的舵手,或矗立在广场的雕塑,人们会对她的存在产生恍惚。这个仿佛乔治·奥威尔笔下杜撰的一等奖那样。现在,这个一等奖活生生地坐在离我不足20厘米的地方,认真而迷茫地对我每次发问发出“哎--?”的回应。

一种被猜测的得意过后,忧郁慢慢聚拢。类似情况曾发生在戴高乐机场,大鼻子们即便能听懂我的蹩脚英语,也假装用法语回应我的焦虑,这让一个可怜异乡人感到手足无措。如果拍成一个电影镜头,该是摇臂摇起,一个微小的我站在熙攘擦肩的人群里,无助地东张西望。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听到走过的人手机响起,铃声是一首让人热泪盈眶的《家在东北》。

由于房间密封过好,我甚至开始产生幻觉:开阖的嘴唇们吐出句子,撞在墙壁上反弹回来,打在苍井空胸口,又弹开……嘟嘟囔囔的声音,一种被文明压抑的相互低声诘问,以及反复,尾音带着原始动物求偶的气息,传播这些声音的介质由空气转化成液态物质,一句话打开像一锅炒热的豆子,忽而加速、忽而缓慢。

我很想说,我只是想问1983的日本什么样,想问你的童年是不是也曾在沙堆上穿着新拖鞋踩过一坨新鲜的屎,但你们让我相信世界语的重要性。后来,在一群脊椎动物的叫喊声中我打开电脑,点开了一首日文歌《手纸へ拝启 十五の君へ》,歌里的故事很简单,一个15岁少女写给未来自己的一封信,信里讲述了成长的烦恼和不知相信、不知往哪走的忧虑;后来女孩长大,又写了一封给15岁的自己,告诉她女孩必须长大,请勇敢前行。“脚都骂爹!”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杂音休止,只有这首《手纸へ拝启 十五の君へ》在北京这件密闭房间里飘散开来……

事后经纪人说,小空空表示这是一次奇妙的采访。这是他唯一翻译完整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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