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要感谢Chloe,她没有给我过度思考的机会。
“快喝,喝完马上休息!”她用一声命令断送了我的迟疑,说完她自己先接过去一杯,也不管烫不烫,一仰头都喝了。然后看着窗外,好像打了个寒战,肩膀失控地一抖,盟誓似的说:“要是都这样,也躲不过了,那,认了!要死一起死!要活也一起活!”
那一刻,我看着Chloe的背影,心里以往对她的不满和记恨统统被一笔勾销,我甚至猛地对她产生一股情谊,得调出最多的理智才忍住没当时就冲过去抱住她叫一声“姐”。
所谓“出生入死”,之于我,就是那个样子。
之后的几天,Chloe和我视死如归一般轮流帮阿姨量体温和端茶送水,尽量让她不觉得有任何一丁点儿被疏离的感觉。
我在壮着胆子照顾小纪阿姨的某几个瞬间,心底甚至幻想出了在我死后那些曾经跟我亲近的人会如何评价。从小我就经常幻想我死去后的情景:周围人在追思会上如何赞许我,以及为失去我而悲痛不已。
唉,一个人需要活得多么可怜,才需要反复用想象自己的追思会去获得心灵上的慰藉呢?
几天之后,小阿姨体温回到正常。
那晚,我们仨像《西游记》里刚平定了一群妖怪、翻过一个篇章一样,各自稍事缓神。
哪知,才安静了个把小时,当天晚间,Chloe忽然从她房间里跑出来,趿拉着拖鞋快速穿过客厅,直接推开我的房门对我喊道:“天呐!张国荣死了!”
我当时正在看《古文观止》中的那篇李陵《答苏武书》,一时间无法迅速从“人之相知,贵相知心”的古代悲叹中回到当下。“张国荣死了!张国荣啊!你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