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类的大脑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海马体何时使用或者如何使用决定了其增大和萎缩的程度。会贮存食物的鸟类,它们的海马体比那些不会贮存食物的鸟类更大。海马体的容量和鸟类贮存食物地点的数量以及贮存食物的持续时间有关。比如,林鸟可以贮存数千种食物,每一种都可以藏在不同的地方。它们可以把食物放上几个月,然后还能准确地找出来。(但是,我就经常不记得把车子停在了哪里。)秋季是储藏食物的高峰期,这些鸟类的海马体就会变大;这个季节结束后,海马体又缩了回去。正如退休的出租车司机一样,这些鸟类的海马体会根据需求的变化而变化。
鸟类的海马体不仅仅对食物需求敏感,它们也会对其他记忆需求作出反应,比如需要记得把鸟宝宝放在哪里了。有些鸟类如牛鹂会孵育寄生,它们得把蛋搁在其他鸟巢里,粗心大意的鸟类会帮牛鹂孵化小鸟,这样就不用牛鹂亲自费神了。这好比鸟类中的全职奶妈,只不过这位奶妈没有报酬,而且还认为孩子真是自己的。牛鹂把蛋搁在别家巢里之前,会先作一番调研:它会在四周勘察,为自己的蛋找寻合适的鸟巢;然后,她必须记住选中鸟巢的位置,以后方便把蛋放好。有一种羽毛艳丽的牛鹂,雌鸟会独自出去寻找合适的鸟巢。对于这种牛鹂,雌鸟的海马体就比雄鸟的大,这很可能是因为需要记住更多东西。不过,其他种类的雄雌牛鹂会一起去寻找鸟巢。这些牛鹂海马体的大小就不会因为性别而存在差异。
在田鼠身上也能看到海马体的改变,这些改变是由类似的需求造成的。田鼠是毛茸茸的小动物,我会在第四章中详细介绍。田鼠有两大类,一类是草原田鼠,在自然界属于单配制动物,而它们的亲戚草甸田鼠则是多配制。我们都知道,拥有重要的另一半需要一定的记忆能力。我们得记住他们的生日和各种纪念日,记住对方喜欢和不喜欢什么,还要记住对方家人、同事和朋友的名字。想象一下,如果你有5个甚至10个伴侣该会是怎样的场景。配偶越多,要记住的信息就越多;如果把信息错误地安在了错误的对象身上,那你的日子就比较难挨了(如果把露西的生日记成了南希的,露西肯定会不高兴)。就田鼠而言,海马体的大小显然对“婚姻状态”很敏感,会随着性伴侣数量的变化而变化。草甸田鼠(没有固定配偶的那种)的海马体比它单配制的亲戚要大。此外,海马体的大小也和田鼠的地盘有关。如果某个田鼠的伴侣居住得比较分散,那它的海马体就比那些伴侣居住地较为集中的田鼠大。母田鼠居住得越分散,雄田鼠的海马体越大。因此可以推出,海马体越大,就越有利于空间记忆,让田鼠可以更自如地游走在各个“情人”之间。那么,这会不会也让田鼠能够展望未来,为将来邂逅更多位佳人助一臂之力?
“思维时光穿梭”这个词首先由加拿大心理学家恩德尔·托尔文提出,指我们回顾往事以及想象未来的能力。托尔文认为这两种能力是有联系的:它们都依赖相同的认知和神经机制。1985年,他报道了关于K·C的案例,讲的是一个患失忆症的病人不但不能回忆过去,而且没法展望一年、一周,甚至一天后的情况。当问起他的过去或者未来时,K·C表示大脑中一片空白。K·C大脑的额叶和颞叶都遭到了损伤,包括海马体也有一处损伤。20年后,埃莉诺·马圭尔(针对伦敦出租车司机做实验的科学家)检查了那些因海马体损伤而失忆的病人,这些人和K·C一样,都无法想象出未来场景的具体画面。病人缺少正常工作的海马体,似乎就会受困于时间——无法回顾过去,或者无法探索未来。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心理学家唐娜·亚蒂斯和丹尼尔·夏克特在哈佛大学开展了一系列大脑成像的研究。研究表明,我们回忆过去以及想象未来时,海马体都会参与其中。两位心理学家认为,海马体的演化与之前大家的看法不同,不是为了形成或唤起记忆,而是模拟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