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游之歌:走路的历史》独行者与城市(3)

在家的头几个月实在迷人,因此我开始写步行日记,在那美丽的夏天我写下:“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在书桌边坐了七小时,浑身僵硬,驼背。于是经布罗德里克一条路到上菲尔莫尔的克雷戏院,虽然走的是一条陌生的道路,但我依旧很高兴。当天的电影是《当猫不在》,是一部关于一个孤独的年轻巴黎人被迫在她的猫不见时去见她邻居,影片中充满了平淡的事件和步履夸张的人,电影结束时我很兴奋。夜很深沉,有仿若霜白的雾。回程时,我走得很快,先走过加利福尼亚街,路过一对情侣--她很特别,他则穿着一套剪裁精致的棕色西装,腿有些跛--并且不理巴士,在迪维萨德罗街上又不理那巴士。我停在一古董店窗前,注视绘有蓝色中国圣者的奶油色大花瓶,然后往下走几步,看见一秃头中国男人在商店橱窗前举着一个学步的男孩,店里有个女人透过玻璃跟他玩。我望着他们,会心一笑。照明灯和黑夜将白日的统一性变成了充满小幅图画、小品文、舞台道具的剧场。当你从街灯走到街灯,你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小,不断地给你带来飘忽不定的欢乐。当交通灯变换时,为了闪避一辆车,我闯进慢跑区,感觉非常畅快。于是我又慢跑了几条街。”

“在迪维萨德罗街上,我观察其他人、酒店和烟店,然后转入我自己的街。在十字路口,一个戴帽子、穿黑衣的年轻黑人跑向我,我四处张望,以确定万一发生意外时我可能有的选择。他看见我的惊慌,以最甜美的年轻人声音安慰我:‘我不是冲你来的,我只是在赶路。’然后向我快步走来。我对他说了一声:‘祝你好运。’当他走进街道,我有时间整理我的思绪:‘抱歉怀疑你,但你真的有点快。’我们相视而笑。那一刻我想起我最近在这小区附近曾有过的其他会面,那些会面起初像是麻烦,但结果证明都是相见甚欢。我抬头看见一顶楼窗户里有孟雷的《瞭望台的岁月》--‘长长的红唇飘过黄昏天空’的海报,前两天晚上我在城里别处的另一扇窗也看过同样的海报,不过这张比较大。今晚很充实。看见《瞭望台的岁月》两次似乎很神奇。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街道是建筑物间的空间。房子是被空地之海包围的岛,先于城市的村庄不过是空地之海中的群岛。但随着建筑物的兴起,村庄变成大陆,剩下的空地不再像海,而像陆地间的河、清渠、溪流。人们不再在乡村空间之海中移动,而在街道上下旅行。并且犹如缩小水道水后,在流量不变的情况下流速会相应上升一样,随着空地慢慢变着直到都市里步行者的生活节奏也日渐加快。在大城市,人们设计建造空间:步行、目击、置身公共场所是设计目的的一部分,就像在室内吃、睡、做鞋、做爱或做音乐一样是设计目的的一部分一样。citizen(公民)一字和cities(城市)有关,理想的城市是绕着公民权,绕着参与公共生活而建。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