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之文与日本之美》入“幽玄”之境—通往日本文化、文学堂奥的必由之门(12)

“幽玄”作为一个概念与范畴是复杂难解的,但可以直觉与感知;“幽玄”作为一种审美内涵是沉潜的,但有种种外在表现。

“幽玄”起源于日本平安王朝宫廷贵族的审美趣味,我们在表现平安贵族生活的集大成作品《源氏物语》中,处处可以看到“幽玄”:男女调情没有西方式的直接表白,而往往是通过事先互赠和歌做委婉的表达;男女初次约会大都隔帘而坐,只听对方的声音,不直接看到对方的模样,以造成无限的遐想;女人对男人有所不满,却不直接与男人吵闹,而是通过出家表示自己的失望与决绝,就连性格倔犟的六条妃子因嫉妒源氏的多情泛爱,却也只是以其怨魂在梦中骚扰源氏而已。后来,宫廷贵族的这种“幽玄”之美,便被形式化、滞定化了,在日本文学艺术乃至日常生活的一切方面都有表现。例如,《万叶集》中的和歌总体上直率质朴,但《古今集》特别是《古今和歌集》之后的和歌却刻意追求余情余韵的象征性表达,如女歌人小野小町的一首歌“若知相逢在梦境,但愿长眠不复醒”,写的是梦境,余情面影,余韵无穷。在这一点虽然与汉诗有所相似,但汉诗与和歌的最大不同,就是汉诗无论写景抒情,都具有较明显的思想性与说理性,因而语言总体上语言是明晰的、表意是明确的,而古典和歌“幽玄”论者却都强调和歌不能说理,不要表达思想观念,只写自己的感受与情趣,追求暧昧模糊性。和歌中常见的修辞方法,如“掛词”(类似于汉语的双关语)、“缘语”(能够引起联想的关联词)等,为的就是制造一种富有间接感的余情余韵与联想,这就是和歌的“幽玄”。“幽玄”也表现在古典戏剧“能乐”的方方面面。能乐的曲目从一般所划分的五类内容上看,大部分是超现实的,其中所谓“神能”、“修罗能”、“鬼畜能”这三类,都是神魔鬼畜,而所谓“鬘能”(假发戏)又都是历史上贵族女性人物以“显灵”的方式登场的。仅有的一类以现实中的人物为题材的剧目,却又是以疯子,特别是“狂女”为主角的,也有相当的超现实性。这些独特的超现实题材是最有利于表现“幽玄”之美,最容易使剧情、使观众“入幽玄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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