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在比较文学与比较美学中提倡“比较语义学”方法
中国的比较文学研究及东方文学交流史研究发展到今天,在丰富的研究实践中矫正了来自西方的某些方法论的局限与弊病,形成了自己若干行之有效的方法论范畴,对此,我在《中国比较文学百年史》、特别是《比较文学系谱学》中有过总结与论述。随着研究实践的不断推进,方法也需要不断探索和更新,而方法的自觉更新,又必然推动研究上的创新。就中外文学关系史、特别是东方文学关系史研究而言,尤其如此。
中外文学关系史及东方文学关系史研究,可以划分为“点、线、面”三种类型。“点”就是具体个案问题的研究,如日本学者丸山清子的《源氏物语与白氏文集》、杨仁敬先生的《海明威在中国》之类,重在材料发掘与微观分析,追求的“深度模式”;“线”就是许多个案在纵向时序链条上的关联性研究,如钱林森教授主持的十五卷本《中外文学交流史》、王晓平先生的《近代中日文学交流史稿》等书,重在历史性的系统梳理,追求的“长度模式”;“面”就是空间性的、横向的关系研究,如童庆炳主编的《中西比较诗学体系》、钱念孙先生的《文学横向发展论》等书,重在理论性的概括与总体把握,追求的是“高度模式”。三种类型互为依存,相辅相成。其中,“点”的研究是全部研究的基础与出发点,“点”的研究不足,“线”也无法连成,中外文学关系史就写不出来,同时,相关的理论概括就缺乏材料的支撑,“面”就不成其“面”而流于支离空疏。只有“点”的研究积累到一定程度,才可能有系统的“线”性著作出现,才可能有总体性综合性的“面”的理论著作问世。而随着“点”的研究的不断增多,又会不断补充其“线”、充实其“面”,促进中外文学关系史类著作与相关理论概括类著作的更新与提高。可见,“点”的研究实最为基础、最为重要。
“点”的研究很重要,“点”的研究方法的更新也很重要。但迄今为止,关于“点”的研究方法的探索与概括,最为不足。例如以两个以上作品文本的审美分析为特征的“影响研究”,固然属于“点”的研究,但这种方法如果缺乏明确的学术动机与问题意识,弄不好就会流于“大胆的假设”,而最终无法求证。对“中外文学关系研究”而言,有时不免失之于“虚”;美国学派提出的“平行研究”法,主要在没有事实关系的两个以上的对象之间进行比较,也属于“点”的研究,但这种“平行比较”的方法流行简单化,而缺乏学术价值,它得出的结论很有许多难被“文学关系史”所采信。我国学者在“平行研究”基础上修正而成的“平行贯通研究”法,不满足于 X与Y两个“点”的比较,而追求连点成线,所以它不再属于“点”的研究方法的范畴。更不必说法国学派的以文献实证为特色的“传播研究”方法,则属于“文学史”的研究方法的范畴,更适合于系统的文学发展史的研究。可见,在我国乃至世界比较文学学术史上,关于“点”的研究方法的探讨,最为薄弱,问题也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