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亿种活法》热爱历史的幻术师(6)

“这人后来当了乐山消防大队的队长。全世界最性感的就是消防队员,还有你。”她回答,轻轻对着我耳朵吹气,以邀请我跟她耳鬓厮磨。

那天,在五通桥的浮桥小舟内,波心荡漾,高潮慢慢退去。等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我低声把她唤醒:

“不少历史学家声称,过去的记录是为了赐予现在恩惠。我不相信。无数社论都喜欢扯什么‘以史为鉴’,但历史不是镜子,反射不了任何东西,它只是一个盒子,藏着无数故事,无数陷阱。乏味或精彩的故事,美妙或恶毒的陷阱。

“从来就没有什么历史因果律。司马犬子的口吃不是写出《上林赋》《子虚赋》的生理原因;辛幼安的好色也不是赋得《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的心理缘由。克娄巴特拉鼻子的形状,不足以改变埃及国史;让亚历山大帝送命的猴子的那一咬,也无法使25万人丧生。

“所谓因果律,相当naive(天真、幼稚)。如果它当真存在,为什么那些老实本分的矿工会被活埋?为什么冰雪终于遮断穷人回家的路?为什么愚蠢而邪恶的人可以平步青云?为什么那个一生为善的母亲要死于癌症?为什么天真烂漫的少女却被奸杀?

“一句话,作为历史的存在没有理由,也没有结果,更没有必要。作为当下的存在,将是未来的历史,同样没有理由,也没有结果,更没有必要。

“托洛茨基说:人们能够预测一场革命或一场战争,但无法预测一次秋季猎鸭旅行的后果。这话对了一多半,但仍有不足。人们从来没有成功预测什么,如果不幸言中,也只是掷骰子掷出三个1而已。”

“当你肿起来的时候,只有两个0一个1,”她说,“现在该我讲述第四个幻术师的故事了。建安间,上虞有个叫孙奴的,会多种幻术。最拿手的是用铁锤打病人脑壳,打得血流如瀑,只吹口气,血就不流了,再悄悄对病人的衣服说几句话,创口立敛。第二天,病人原来的病也霍然而愈。”

“后来呢?”我问,“你总是喜欢我土头土脑地问‘后来呢’,为什么?”

“这人后来在各地流窜,推销健脑丸,现在是全国保健协会的副会长。我喜欢你问‘后来呢’,因为讲故事的人如果没有听者的问话,就会失去讲述的兴趣。”她回答,一边转过身去,翘起连维纳斯都要嫉妒的浑圆臀部,假装是一匹发情的母马。我也只好假装是一匹精力旺盛的种马,像持枪劫匪样靠过去。

那天,在废弃老屋的花园,我们让阳光把我们的裸体连接到一起。等到夕阳西下,再看不到火鸦,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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