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父亲》西天寺(8)

符马站在路边伸手。一辆的士停下,司机却走下来,冲符马打个莫名所以的手势,到路边报刊亭买了两提子黄纸与几摞冥钞,一边匆匆点根烟,坐进来跟符马嘻笑,好像他们是老相识:“嘿,这冥钞上全印着老外呢,是华盛顿还是克林顿?我家老娘绝对不会想到啊,她死了我倒能孝敬上美元。”

符马应付地点头,心里盘算着,这个时间回单位有点亏,要到两点半才打卡呢,甚至迟到也是可以的,都知道他是上坟去了。不如……干点什么吧。但是,得跟对方约好才成哪。

好在,“那个女孩”白天黑夜都蹲在QQ上,对,她的签名就叫“那个女孩”。符马是在QQ漂流瓶里跟她搭上的。漂流瓶的某些功能很淫荡也很诚恳,可迅速在人海中发现同类项。“那个女孩”比符马大两岁,似乎也有了确定的结婚对象。两人每次见面也没什么交流,从不故作柔情蜜意。想想是有点生硬,但管它呢,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太挑剔了,越离谱反倒越好。

一说,“那个女孩”欣然允了,说是恰好也发着呆呢。

其实都快到单位了,只得让司机改道往另半片城开,司机听说是汉庭快捷,心知肚明地嘻嘻一笑,假意皱眉:“哼,那可蛮远的,你得有耐心。”一边扭开电台,人往后靠靠,像是要跑长途。难听的股指与难听的广告之后,更难听的主持人冒出来,以一种应景的节日般的语气,如同讨论南北菜式似的聊起生态葬,什么树葬、海葬、花坛葬之类的,并拿自己打趣,牡丹花下死好呢还是玫瑰花下死好,撒入太平洋、北冰洋呢还是莫愁湖。他还扯到某个外国小城,通过环保设计,其殡仪馆为全城的面包店免费提供热能。符马听得差点被口水呛住——用先人之躯来烤制面包,那是怎样的滋味啊。

车子开始堵了,身陷地下隧道,前后的车子不见首尾,一长串惨白的照明灯像纸项链一样挂在头顶,使得此刻如同沉沉的深夜。司机烦躁地切换电台,没有信号,全是杂音。他大口喘气,好似有洪水淹到脖子:“我最讨厌地下隧道,什么玄武湖隧道、九华山隧道、富贵山隧道、过江隧道。真讨厌,现在又要把河西高架拆掉改隧道。再这样下去,老子真没法做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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