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一间宽敞的起居室，落地窗敞开着。他知道马歇尔森夫妇是室内设计师，他们在金斯马克海姆的金斯布鲁克中心开了一个马歇尔森设计与修复工作室，就算没有人告诉他，他也看得出来。这种人的家一看就知道——漂亮，品位无可挑剔，装饰品不会太多，恰到好处，至于用色嘛，是那种只有在这方面有天赋的人才会选择的颜色，与此同时，家庭的氛围和温暖舒适正好颠倒过来。进了这种人的家，你绝对不想蜷着身子看本书，喝杯红酒。韦克斯福德坐在一张深灰色的沙发上，汉娜坐在一把浅灰色的扶手椅上，戴安娜·马歇尔森坐在另一把扶手椅上，那把椅子仿佛是从曼德勒①[1]的宫殿里搬来的。椅子的拱形高背上雕刻着面目狰狞、怒目圆睁的神灵。
“为什么您的丈夫今天一大早就去街上了，马歇尔森太太？具体是几点钟？”
“我不知道，”她说，“我在睡觉。只要她晚上出去，他就担心得不得了。我想，他可能是发现她一直没回来。”
“他出去找她去了？”汉娜好像不太相信。
“我想是这样。他一定知道——呃，她要么没回家，要么就是出了什么可怕的事。但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反正，他出去了。我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那个时候是六点半。”她竖起耳朵听，似乎在等待这样一声啼哭，“我得去看一下乔治。你们不介意稍等片刻吧？我尽快回来。”
她出去后，那个小男孩进来了，还是手脚并用在地上爬，但后来，他抓着嵌花装饰的桌角站了起来，那张桌子好像是用乌木和浅金色的木头做成的。这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小朋友，橄榄色的皮肤，红红的小脸蛋，一头深色的鬈发，那种藕节胳膊只有在特别小的孩子身上才能见到。
“你好啊，”韦克斯福德说，“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来猜一猜，好不好，詹姆斯？杰克？他们说现在最流行的名字是阿彻。”
“他太小了，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老爸。”
他忍着没说他知道，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四个外孙的外公，他语气温和地说，小孩子喜欢人们跟他讲话，他们喜欢听到声音，也喜欢被关注。你具体说的是什么其实没那么重要。汉娜微微耸了耸肩，这是她最喜欢做的动作。他想，戴安娜·马歇尔森还算年轻，可以做这个孩子的母亲，但也只是刚好够。估摸着她有个四十五六岁，第二任太太也许结婚前是老姑娘，想抓紧时间生个孩子。他非常喜欢她的外表。高个、端庄、丰满的黑发女人是他的菜。他老婆就是这个样子。
[1]①曼德勒（Mandalay），缅甸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