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里留在家里,对母亲忠实而尽心。他把母亲当做神一般地尊敬,发誓永远都会亲吻她的脚。从小就困在图书馆里,几乎不见阳光的年轻男人,失去了该有的活力。他透过厚厚的眼镜片感知世界,那镜片让他看起来像个独眼巨人,他要注意看什么的时候,都要用力地眯起眼来。阳光会让他不舒服,会让他早秃的头顶长出斑斑点点。他只剩下双耳上新月形的头发了。他总是带着帽子来掩饰他的秃顶,冬天带费多拉低顶软呢帽,夏天带巴拿马草帽。他说他的秃顶让他的头顶很容易受伤。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带着睡帽。
卡德里成为三个女人生活的重心,好像拥有了他自己的后宫一样。每个女人都觉得以后都会是这样了,他能弥补她们失去阿拉丁的遗憾空虚,她们也努力在他心里留下一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刚娜沉迷在她的无形世界中。卡德里有时发现,刚娜在的时候,物体会自己移动,甚至飘浮起来。他在房子里走来走去的时候觉得有会呼吸的东西在盯着他看。思想斗争一阵,他努力劝自己相信那只是刚娜的幻象,擦擦他的镜片,让自己看清东西。
爱丝,意识到那个守夜人不会为了她离开自己的妻妾,更不会舍弃他夜里别处的“奇遇”,终于有一天不再愿意为他解衣。有着这样的心结,她开始枯萎,长胖,她的姐姐刚娜再也没有必要在晚上把她锁起来了。
当宣礼员在午夜吟颂的时候,卡德里蹑身出屋,想要在夜里散散步,在万物睡去的时候,享受月光,享受甘草般夜的味道。家里的女人们会在他身后叫他,或是站在门槛上,看着他在一束煤油灯光的映照下消失在夜色里,好像梦游的人,寻找摸不着看不见的世界。
一个这样的夜晚,知了铺天盖天地来了。它们像地狱代言人一样疯鸣肆虐了整晚,让整座城的人们夜不能寐,快要疯了。清早,艾诗玛发现花园里遭到了大破坏。阿多尼斯树的树皮全都被剥光了,要知道,这棵树曾历经更大的灾难而不死。紫藤和茉莉,还有其他一切,都覆倒在地,一片狼藉,满目槁灰。
“坏兆头,”刚娜对艾诗玛说,“我们得用别的什么代替那些藤蔓,虽然失去它们不是那么糟,但是自然的平衡被破坏了。”
艾诗玛开始陷入了深深的昏睡,她睡了七天七夜。卡德里十分担心母亲,于是去找埃利克西尔医生。半路,他到花店去买花给艾诗玛。那一天,命运之神又一次敲响了他们的门,把卡米拉带给这个家庭。这是一得,又是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