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的剂量?”
“吗啡。”
隐藏在她脑脊膜深处的一件往事冒了出来,那是她的父亲,手里拿着一本科学杂志,大声说吗啡属于危险的毒品,人只要一沾上它就再也摆脱不了了。
在后来的那几个小时里,意识缓解的时候,她又想到此,便挺起身子,拉直了嗓门大叫,叫得精疲力竭,沉沦,旧病复发,然后不复抵抗,决定忽略一下父训了。成瘾,这竟是她的特长!她已经离不开酒精、大麻、可卡因,现在就要再加上吗啡了!有啥要紧的?吗啡。至少,她可以说明这不是她要的。“是的,完全正确,阁下,是医生给我注射了这种毒品,他们声称这是为我治病,使我再也不能不给自己注射毒品了。您该把他们送进大牢,阁下,或者强迫他们去参加公益劳动。该惩处的是他们,不是我。”好几次,午睡前后,她在臆想的法庭上演绎这个场景,津津有味地担起无辜受害的角色。
一天早上,诊所大主任辛尼德博士走进病房。在他身后围了一群刚毕业的实习生,他们自命不凡,就因为陪伴外科主任,挤进了他的随从队伍,以为自己便是精英而趾高气扬。
“怎么样,美国的小情人还好吗?”
安妮差点儿笑出声来:辛尼德教授鼻音特重,就像安妮一个十分赞赏的女演员,那个老演员外号叫韦东包,因为她脸上的皮肤缝了又缝,缝过那么多次。
“那么,我们现在的感觉如何啊?”
他之所以发音酷似韦东包,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他的嘴巴整过型,扯了皮然后充实。
安妮细细观望辛尼德博士。
他的肌肤受到禁食的伤害,又因年岁而疲惫不堪,没有扯皮去皱的地方全都耷拉了下来,包括他的颈子、耳朵、前胸的根部、前臂和手腕。其他地方,疲惫的皮肤则带着紧皮时切开、扭歪、缝合留下的痕迹。辛尼德的面孔经历了那么多的外科整形手术,并没得到青春年华的活力,却变得像似车祸罹难者般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