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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贝弗利山医疗中心,太阳光突显出两个窗帘,真实的那个悬挂在窗上,它的影子悬挂在墙上。前一天,安妮在镇痛剂的作用下,晃荡在时睡时醒之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她便紧盯着这两个要素。上了麻药的身体和模糊的意识,让她紧紧抓住光线,仿佛那是宇宙中惟一坚固可触知的实体。全神贯注时,她会变成在那道穿过房间,连接物质窗帘和它的投影的金色的阳光中飞舞的一颗尘埃。她在哪一头停留得久一些?作为电影人,她倾向于投影更胜于现实。
金发的医务助理多次走来。每次他都俯身在她上面,她对他说话,可是,每次都会出现一种怪事使她说不成。她一张开嘴巴,护士便变得模糊不清;是的,她刚想跟他说话,他便消失了。可那也不像是存心在变戏法,年轻人的脸上看不出有邪恶或狡猾的表情。他再度出现的时候,表现得很专心,带着明显的希望帮助她的神情细细察看着她。然而,她刚要开口说话,一切便摇摇晃晃起来。
开始时她以为是某种变化无常的现实导致她出现错觉,因为她还有那种坠落的感觉……后来,她又怀疑是时间在开她的玩笑,不说一声便解体了。最后,她注意到,护士一上前,她便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因此断言——这一次,没错——自己便睡着了。
两天后,她终于能坚持谈话了:
“我这是在哪儿?”
“很高兴能和您聊聊了,安妮。我叫埃山。”
“呣……”
“您这是在好莱坞,林登诊所,203号病房。”
“我怎么啦?”
“几处挫伤。没什么严重的。您会彻底痊愈的。您还疼吗?”
“不疼。”
“可见,所用剂量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