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姨妈大概详细转述了我们的谈话内容,并且为自己提议的方法甚是自豪,因为,第二天,来访便开始了;整整十二天里,客人接踵而至,络绎不绝。本家的夫人们前来和我共进茶点,给我大量灌输了知心话,她们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态对我不吝赐教,就像,那些词语超越了理念自己从她们的嘴巴里跑了出来似的,她们就是为了说这些话而来的。
“做过那个……您知道是什么事之后,我强迫我丈夫继续呆在我身上。就这一点而言,我亲爱的,大自然为畜生做出的安排胜过对待我们可怜的人类。拿犬类来说吧,射精以后,公狗再也无法从母狗身上出来,因为他的……器具还涨得大大的,堵住了口子。这下子,对老实的母狗就遭罪了——我听到过我的凯蒂痛得大声尖叫——不过,五分钟以后就好了。”
“我丈夫抽出来以后,我仍然呆在床上,再不动弹,呆上两个钟头!仰卧。让腰部和髋部紧贴在床垫上。直到……那行了或者该行了!这事儿啊,除非听到人叫‘快救火啊!’我不会从床单上下来!结果:六个极优秀的孩子。”
“您尝试过旱芹吗?香芹呢?我从订婚时起就开始接受旱芹和香芹疗法了,它有利于妊娠。我的姐妹们嘲笑我,小妹妹见到我就学牛叫‘哞’,说我吃得像母牛一样多……我耸耸肩膀,可我是对的:我们结婚头五年生了四个孩子。谁说对了?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是我的姐妹们。关于这一点,亲爱的汉娜,‘野生的’旱芹,一定要用野生旱芹,阿拉伯旱芹除外。而香芹,当然是原茎芹菜!”
“月亮!……满月时女人长芽。就像森林!就像田野!就像牡蛎!有些晚上只能是劳而无功,首先得抓住这个机会。大海大洋都受月亮的支配,我们怎么会不受影响呢?好自命不凡啊!今天的那些夫人们就能凌驾于月亮之上?做梦吧!呶,不管怎样吧,我给您一本阴历。啊,您知道……那您有读它的习惯吗?”
“尽管这事儿跟我无关,汉娜,我还是想到了该给您琥珀。美洲或西伯利亚的野蛮人把它们派作别的用途,并不用它们做化妆品。当然,我是天主教徒,我很虔诚,不会归附诸如此类的迷信……然而,我母亲在我结婚前夜给了我琥珀,后来我又把它给了我的女儿们,因此,我们都顺利地怀孕了!您收下这个礼物我就十分满意了。其实,很简单,晚上,睡下之前,您摸摸它,闻一闻。”
我的葛雷珍,我还需要再往下说吗?
待会儿,弗朗兹就要从他的俱乐部回来了,我们俩一起用晚餐,然后,他会要我。你想想我眼下要做多少准备工作:我要完成的任务比一位把他的军队投入战斗的将军还多!我得吞下一碗芹菜汤,消化掉烘烤香芹,查实月亮的圆缺,暗地里把琥珀乱摸一气,强迫弗朗兹不要抽出来,趴在我身上入睡,然后,他走开以后,我便躺着不动两个小时,骨盆贴着褥子。啊,对了,我忘了,在这些高空杂技的高难动作之间,我得放松,只考虑自己,并且试着达到心醉神迷。
结果?我渴望逃跑。我很爱弗朗兹,可我却几乎在希望躲开他。我哪里知道嫁给他,我便嫁给了围在我四周的所有这些婆婆妈妈,她们密谋策划要使我变得和她们一样,只要我不向她们做出让步,她们便一刻不停地骚扰我。是的,我那时不知道,和弗朗兹结合的同时,我便投入了我憎恶的境遇。
紧紧拥抱你,我的葛雷珍,在弗朗兹到家之前,我得溜进音乐室去哭一场了。
你的汉娜
1904年5月25日 于维也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