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病之王:癌症传》他们组成了社团(4)

这些回忆有一个共同的线索:疾病对生命的毁灭近在咫尺,随时随地都在威胁人类,药物偶尔可以发挥药力,但其潜力仍未被人们发觉。拉斯克想象着打开束缚药物研究的桎梏,找到那种尚未被挖掘出的力量,与疾病对抗。1939年,就在她遇到亚尔伯特那年,她的生活再一次与疾病发生了碰撞:在威斯康星,她的母亲心脏病发作,接着中风,最终瘫痪并丧失了行动能力。拉斯克给美国医学会主席写信询问治疗的方法。然而医学界对于药物知识的匮乏以及对于医药潜力的不察,令她深感震惊,以至于愤怒:“我认为这太荒谬了。别的病可以治愈……磺胺类药物也已经出现;维生素缺乏症引起的坏血病和糙皮病,也可以治愈。但是,我看不出你们有什么理由对中风束手无策,因为并非所有中风的人都会死……一定有什么能够影响它的因素。”

在经过了一段无效的治疗后,拉斯克的母亲于1940年在威斯康星去世。对于拉斯克来说,母亲的病逝点燃了她埋藏几十年的愤慨与怒火。由此,她也找到了自己的使命。在这之后,她告诉一位记者:“我要对抗心脏病和癌症。就像我们对抗罪恶一样。”玛丽·拉斯克要消除疾病,就像牧师通过传播福音来消除罪孽一样。如果人们不相信对抗疾病的国家战略之重要性,她会用尽一切方法,改变他们的观念。

第一个被她改变的人,就是她的丈夫——亚尔伯特·拉斯克,他理解了玛丽的决心,成为她的合作伙伴、顾问、战略家和同志。他告诉妻子:“资金到处都有,我告诉你怎么去争取。”通过政治游说和史无前例的规模募资来改变美国医学研究现状这一主张,让玛丽感到振奋。和专业的科学家、职业运动员一样,拉斯克夫妇都是专业社交家,有丰富的人脉、出色的游说术,善于跟人打交道,说话让人舒服,且言之凿凿,令人信服;通过写信、办鸡尾酒会、与人谈判、巧妙地搬出社会名流彰显自己的身价,最后与人敲定合作,各种手段,运用自如。筹募资金特别是广交朋友,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他们的社交网络四通八达,能够轻易直达私人捐赠者以及政府的心灵和钱袋。

玛丽·拉斯克解释道:“如果一支牙膏……也值得每年花两三百万美元来做广告的话,那么对在美国及世界其他地方让人致残的疾病的研究,就值得人们花上亿美元。”正如《商业周刊》(Business Week)曾经报道的那样,仅仅几年,她便成为 “医学研究的神仙教母”。某个早晨,这位“神仙教母”像旋风一般,突然闯进了世界癌症研究领域。1943年4月,玛丽·拉斯克造访了时任美国控癌协会(ASCC)会长的克拉伦斯·库克·里多(Clarence Cook Little)医生在纽约的办公室。拉斯克希望了解这位医生所负责的机构在推动癌症研究方面的进展,以及她的基金会能帮些什么忙。

然而这次拜访却给拉斯克的热情浇了一盆冷水。这个由医生和科学家组成的专业协会,是一个自满、僵化、行将就木的曼哈顿社交俱乐部。社团每年的财政预算大约只有25万美金,而花在研究项目上的经费更是少之又少。社团资金的筹募,外包给了一个叫“妇女野战军”的组织,而这个组织的志愿者,却无人列入控癌协会董事会名单。对于早已习惯大规模广告轰炸,以及凭借“纸上推销术”吸引媒体关注的拉斯克来说,该协会的工作看起来自由随意、平庸无效,并且毫不专业。拉斯克尖锐地批评道:“这里的医生根本管理不了巨额的资金使用。实际上,他们总是在商业上斤斤计较……在专业领域也眼界狭窄。”很明显,那些人对癌症缺乏一种系统的憧憬。最后,她只是向ASCC捐赠了5 000美元,并且允诺她还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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