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病之王:癌症传》比断头台还嗜血的怪物(3)

《财富》杂志这篇文章的标题为《癌症大黑暗》。作者认为“黑暗”指的不仅是医学上的黑暗,也同样来自于政治。抗癌医学之所以“卡壳”,不但是卡在“环绕癌症的医学谜团”上面,也卡在“对癌症研究的全面忽视”这一环节。 “在美国,致力于基础癌症研究的基金会不超过二十几家。提供的经费也从500美元到200万美元不等。但其总值肯定不会超过500万美元……而大众却乐于一下午就花费这笔总值的1/3去观看一场大型的橄榄球比赛。”

与科研经费的停滞状态相比,癌症本身的迅速崛起更令人印象深刻。在19世纪的美国,癌症肯定已经存在并且被注意到了,但是,当时癌症在很大程度上仍潜伏在众多常见疾病的阴影之下。1899年,水牛城的著名外科医生罗斯威尔·帕克(Roswell Park)认为,癌症总有一天会超越天花、伤寒、肺结核,成为全国最主要的死亡原因。这一言论当时被视为 “危言耸听”,是一个日夜都在做癌症手术的人的夸张揣测。然而,在这个十年结束的时候,帕克的言论变得越来越具有可信度,且越来越像 “先见之明”。当时,伤寒除了一些零星的爆发,正变得越来越罕见;天花病例也逐渐绝迹,到1949年,它在美国完全消失。而与此同时,癌症已经超越了其他疾病,在“夺命杀手的阶梯上”一路攀升。从1900年到1916年,癌症的死亡率增长了29.8%,略高于结核病;到1926年,癌症已成为全美第二常见的死因,仅次于心脏疾病。

向全民呼吁建立一个全国性应对癌症方案的并不仅仅有《癌症大黑暗》这一篇文章,1937年5月,《生活》(Life)杂志也发布了自己的“讨癌檄文”,传达了同样的紧迫感;在当年4月和6月,《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就“癌症发病率上升”先后发表了两份报告。当1937年7月 “癌症”出现在《时代》周刊上的时候,人们对“癌症问题”的兴趣,就像一个疯狂的传染源,在媒体上激烈地蔓延。在美国,自从20世纪初,就不断有人呼吁“建立一个系统性对抗癌症的国家响应机制”。1907年,一群癌症外科医生聚集在华盛顿威拉德饭店,成立了一个新的组织——美国癌症研究会(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Cancer Research),向国会争取更多的资金用于癌症研究。1910年,在该组织的游说下,塔夫脱总统向国会提议建立癌症研究的国家实验室。尽管该计划起初赢得了人们的关注,但是几经尝试之后,由于缺乏政治上的支持,这一计划在华盛顿被搁置起来。

20年代末,塔夫脱做出提案的十年之后,癌症研究领域找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新斗士——马修·尼利(Matthew Neely)。这位来自西弗吉尼亚州费尔蒙特的律师,个性坚韧、为人热情,第一次入选参议院。尼利虽然在政治科学方面经验较少,但已经注意到在过去十年中,癌症死亡率的显著增加——从1911年的7万人达到1927年的11.5万人。尼利请求国会拨款500万美元,奖励“能够阻止人类癌症的任何研究信息”。

这样一个浅薄的提议,相当于在警长办公室里挂上一幅通缉犯的照片,当然只能招来浅薄的反应。在几个星期内,尼利在华盛顿的办公室就被数以千计的信件淹没了,从江湖医生到信仰治疗师都纷纷推销自己的“治癌良方”:面膜、补药、油膏、涂油手帕、药膏、圣水……这些反馈激怒了国会,最终批给了尼利的“癌症防治法案”5万美元,近乎闹剧似地将其预算砍到了只有之前所要求数额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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