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想要争辩什么,却停了口。达德利坚毅的眼神让他想起,他警告伊丽莎白不要爱上菲利普时,她的眼神。那时她的目光同样清澈明亮,带着愤世嫉俗的意味。他们两个也许都还年轻,都只有二十几岁,却有过同样艰苦的人生经历。他们都没有可供感伤的时间。
“卡莱尔也许可以,”塞西尔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他觉得伊丽莎白正在认真考虑嫁给菲利普,如果我能说服他帮忙,他应该就能为她免除异端的罪名。”
达德利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必须有人为她行涂油礼,否则她就无法成为女王,”他指出,“我们必须找到一位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主教为她加冕,否则这些就只是空谈而已。简·格雷就是这样的女王,所以这个位置她只坐了十天,最后还被处死了。”
塞西尔不由自主地耸了耸肩,又退后几步,避开达德利手掌的碰触。
“好吧,”达德利意识到那位长者为何犹豫,“我明白的!简是因我父亲的野心而死。我知道你当时选择了明哲保身。你比大多数人都要明智。但我不是什么阴谋家,威廉大人。我只会尽自己的职责,我也明白,你不必听从我的建议也能做好自己的份内事。”
“我相信你是她真正的朋友,也是她手下最适合的马夫长人选。”塞西尔向他露出微笑。
“谢谢你,”达德利礼貌地说,“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更忍不住想告诉你,你这匹马的背脊太短了。下次你想买骑乘用马,就来找我吧。”
塞西尔看着面前这个无可救药的年轻人,不能自已地大笑起来。“你和她一样不知羞耻!”他说。
“这是我们的出身引发的后果,”达德利轻松地说,“谦虚是我们最先需要摒弃的东西。”
艾米·达德利坐在她位于诺福克的斯坦菲尔德大宅的卧室窗旁。在她脚边放着三个丝带捆扎的包裹,标签上写着“挚爱的妻子给最亲爱的丈夫”。标签上的文字用歪歪扭扭的大写字母写就,像是孩子的笔迹。这些字是艾米花了工夫从罗布萨特夫人写给她的字条上抄好的,但她觉得罗伯特看到她的习字成果一定会非常高兴。
她给他买了一只西班牙产的皮制马鞍,鞍韂位于马鞍的衬垫与马镫的皮带之间,以皮革制成,主要作用是减轻骑手的出汗、抵挡溅到裆部的泥水以及进一步避免腿部与马身的摩擦。上绣着他名字的首字母,镶着金色的扣钉。送他的第二份礼物是三件亚麻衬衣,全部是艾米亲手缝制的,衬衣是白色的,在袖口和前摆处都有白色的刺绣。她给他的第三份礼物是一对猎鹰手套,由最柔软最光滑的皮革制成,手感如同丝绸般凉滑,艾米用一柄锥子刺穿皮革,用金线绣出了他名字的首字母。
她以前从来没有在皮革上做过刺绣,所以这一次即使戴着工匠的手套,她还是刺破了手掌,流出了红色的血珠。
“你还不如用自己的血来装饰他的手套呢!”她的继母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