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香(上)》第五章(2)

窗户纸是被他捅破的。在一次情深意浓之后,他很唐突地说:“我终于明白了,你跟她是不一样的,我跟她是亲情,对你,是爱。是的,我爱你,跟爱她完全不一样。”

她有一点点感动,只有一点点。作为一个结过婚又离了婚的女人,她已经没有精力去仔细分辨他说的那两种爱究竟有哪些不同。她倒是知道男人动不动就挂在嘴里的爱是怎么一回事,那是他们感冒时打的一个喷嚏,带着病毒,四处扩散。至于你会不会被感染,就看你具有怎样的身体免疫力。

她是愿意被洪均感染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很优秀,而是他对她的那种呵护,他太像那种百分百的好男人了,总是能及时地满足她的情感与生理需要。

女人大多是一种感性的动物,能感动她的必须是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恰好,洪均说的爱就体现在行动上,或者更准确地说,表现在床上。在床上,他是一个张弛有度、恣行无忌的人。前戏的时候,他像一个精益求精的石匠,不放过对她身体最细微处的精雕细琢,等到大幕开启,他会变成一个激情洋溢的音乐指挥,调动着十八般乐器演奏着气势恢宏的交响乐。是的,她和他的性生活精彩绝伦,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次数都能同时达到高潮,而且在时间上的误差不会超过三四秒,她对此很快就上了瘾。

她觉得他是上帝在最恰当的时候送给她的最好礼物。

是的,黄缨儿结过婚又离了婚,跟洪均在一块儿的时候,她跟前夫肖剑飞离婚正好满一年。

在这为期一年的空窗期,黄缨儿慢慢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她开始被母亲和母亲拜托的那帮老姐妹拉着去与一些男人约会见面。她见过两打左右的男人,差不多平均两个星期一个。年龄从三十岁到五十岁不等,其中四十岁以上的占了差不多一半。这些男人有一些共同之处,因为离婚、丧偶没有女人照顾而穿得皱巴巴的,要么神情萎靡不振,要么像是一个讨债鬼,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的。稍微夸张点说,他们让她厌烦,让她感到恐惧。

厌烦让人打不起精神,而恐惧使她保持清醒。

黄缨儿与肖剑飞的婚姻存续期不到一年,她没想到人生中几十分之一的时间一下子就把她变成了别人眼里的处理品,被打了三折、二折甚至一折。偶尔碰上一两个衣着光鲜风度翩翩的,却有着国王似的表情,等介绍人一转背便企图动手动脚,或者干脆提出上宾馆开房,大家好好地沟通沟通。黄缨儿仅仅因为顾及介绍人的面子才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拂袖而去,她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脸上的表情客客气气、平平淡淡,心里却毫不犹豫地把那个轻薄的家伙从候选人的名单中一笔勾掉了。她没有想到就这样还给自己惹上了麻烦,竟然遭到了介绍人婉转的批评。对此,黄缨儿一笑了之,她想都想得到那些被她拒绝了的男人背后会怎么说她,无非是说她又不是黄花闺女,离过了婚的女人还那么傲那么假正经假清高。

对于自己的处境,黄缨儿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一场短暂的婚姻算什么呢?没有结过婚的女人还不是一样跟人睡觉?结婚又离婚不过是把一本红色的小本本换成绿色的小本本而已,凭什么要自贬身价?相反,黄缨儿因为自己结过婚又离过婚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二十多岁的年龄,形象上像一朵鲜花舒展怒放,感情上像泼彩山水画层次丰富。还有就是对男人去伪存真的鉴赏能力。结过婚的女人,通过对老公的了解,完全可能一叶知秋了解所有的男人。一个未婚女人,纵使她谈一百个男朋友,只要她没有结婚成家,就不可能完全透彻地了解一个男人,她们对男人只能一知半解、懵懵懂懂。说得不好听一点,她们甚至连自己是怎么一回事都不知道,能解什么风情,能懂多少男女关系?她们胆子倒是很大,天不怕地不怕的,跟男人睡觉可以自己给自己扒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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