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台湾四十年》1.逃离台湾(10)

孙子媳妇拉开他身边的抽屉,看看一条烟刚刚拆封,悄悄对我说,“老人就是烟瘾大,这不刚买两条烟,才一个星期就剩一条了。”

我刚想说点什么,这位善解人意的孙子媳妇马上又说,“爷爷这辈子就这点嗜好,虽说对身体没好处,可俺奶奶去得早,也就只有依着他了。”

老人的听力虽然有些迟钝,可孙子媳妇提到奶奶,他还是听到了。

仅仅一瞬间的工夫,老人脸上的神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长叹了一声,“老伴啊”。

我想起刚才在他的叙述中,“老伴一见他没有迎上来,却一转身去了里屋。”

我相信过去大多数的中国夫妻久别重逢几乎都是这种含蓄、压抑,可这并不意味着仓促产的感情就不浓烈。我这边刚刚跟儿子、孙子们一一相认,老伴从里屋传出了低低的啜泣声,我几乎是满怀歉疚地走到她面前:

“老伴,今儿个是小年,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不喜欢听到哭声,你就别哭了,再难我这不也回来了吗?以后我陪着你好好过日子,我这快80岁的人了,能够活着回来,我们都应该高兴啊。”

这时候,窗外几个孙子点燃了鞭炮,那红红火火的鞭炮把院子照得亮晶晶的。

听着孩子们热火朝天的喧闹,老伴又抹起眼泪:“他爹,我对不起你,那两个小的我没把他们拉扯成人,那时候,我白天要下地,晚上要给四个孩子纺线织布做衣裳,两个小的得了麻疹,来不及抓药就走了,我……我这眼睛都要哭瞎了啊。又不知道你到底是死是活,好几次我都想去跳海,可看到活下来的两个孩子,我实在又下不了这个狠心,公婆一走,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遭人欺负,受罪啊。”

这次我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搂住她,两个人的泪水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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