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虎子蹒跚走进家门,见一个老太太正端着饺子往锅里下,屋里的灯很亮,我的白发和她的白发都在灯下散发着令人寒心的亮光。
尽管她人老了,瘦了,可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她,“她娘,是我, 云亭,我回来了!”
听我这样说,老太太手一哆嗦,一盖帘饺子都扔在了地上,我心痛极了,忙半跪下去捡,可这时,一屋子人都围了上来。
“爹,爹,是你吗?你老人家真的回来了吗?”
“他爹,你,真的回家来了吗?”
老伴半晌才像醒过来似的,一把抓住我正在捡饺子的手,儿子过来将我扶了起来。
还没等我仔细端详一下老伴,她一转身走进里屋,只有也已经满脸苍老的儿子围在我身边:“爹,你回来怎么不让我们知道,我跟您孙子去接您啊。来,来,你们几个快叫‘爷爷’。”这时三个齐刷刷的小伙子一下子跪在我面前。“爷爷,孙子们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这就是家啊,这就是我的老家啊,几十年来只有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像个真正的人。与周云亭老人聊着,暮色开始围上来。与午后的寂静相比,乡村的傍晚要热闹一些。
这时候下地干活的人都回来了,孩子们在学校里闷了一下午,也可以跑到街上撒撒欢,夫妻生火做饭的,姑娘、媳妇边走边聊,叽叽喳喳,这人一有动静,树上的蝉反而躲了起来。
这时,周云亭老人的大孙子媳妇,区里的一位小学教师也下班回来,听说我们正在同老人聊过去的事儿,这位快人快语的俊俏媳妇也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听我们聊。
老人又点燃一支烟,显然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