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格喜欢蕾切尔。他想和她多说几句,聊一些深刻的话题,比如那种二三十年之后才能领悟的人生感受。蕾切尔会兴致勃勃地倾听,然后感到晕眩。之后,他们会结婚,在海滩边开一家不起眼的冰咖啡店。想着想着,格雷格涨红了脸。他的心脏从胸口慢慢升起,在面颊徘徊,留下一圈红晕——火热的心不安地跳动,酷似一个十岁孩子。
蕾切尔看了他一会儿,便低下头去。在蕾切尔身边堆着许多包装精美的精装少儿读物,她开始整理起来。“有人应该写一本关于儒艮和海牛的少儿读物。”她说,“起先,这两种动物之间有隔阂,最后,它们联合起来一起对付鲨鱼。”
“蕾切尔,希望如你所愿。”格雷格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么一句蠢话。幸好蕾切尔没听到,她抬起头笑了。格雷格也想朝她笑,或者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些,显示出自信、成熟、勇敢,但他没有这么做。他转身默默走开了。他感觉自己像水彩一样慢慢消融,病恹恹的,就像一个患了感冒的游魂。
午休时,格雷格朝停车场走去。他打算去温蒂快餐店①买个香辣鸡肉三明治吃。在停车场,他看见蕾切尔和另外三个人靠在一辆卡车边。
①美国三明治连锁快餐店。
“格雷格。”蕾切尔挥手招呼他过去。
格雷格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突然忘了该怎样走路了。生命就像这样危机四伏。遗忘是常有的事儿。一个人甚至能像气球一样飘浮;或者像大树一样面无表情地缓慢倒下,牙齿磕碎在柏油路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