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博士时研究的是小白鼠。我发现,不可预测的电击比可预测的电击更让它们害怕,因为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安全的。编辑学术期刊的谜题大师们对这项研究很满意,但它无法直接解决问题。我也研究过习得性无助,它是由不可控制的电击带来的消极感。不过,那也只是个实验室里的模型,高等学术杂志会接受它,但对人类的问题没有直接帮助。1970—1971年出现了转折点,我师从精神病学教授阿伦·贝克(Aaron Beck)和阿尔伯特·斯图卡德(Albert Stunkard),相当于做精神科住院医生。作为抗议,也是为了和贝克、斯图卡德一起学习一些实际的精神病学知识,以使我的解决谜题能力更靠近真实世界中的问题,我辞去了康奈尔大学的副教授职位,这是我1967年博士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在我回到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心理学系后,有一天在当地一家熟食店里吃午餐时偶遇贝克。
“马丁,如果你还继续做与动物打交道的实验心理学家,你就是在浪费生命。”贝克盯着我说。我被口中的食物噎住了,这是我所听过的第二好的建议。于是,我成了一名应用心理学家,明确地以问题为目标。我知道,从那时候起,我就被视为异类、“大众化者”,在我的同辈中,我是披着羊皮的狼。我作为一名基础学术科学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让我惊讶的是,尽管我听说在不公开的教员辩论中,大家说我有向应用方向转变的可怕倾向,但宾夕法尼亚大学还是给了我终身教职。从那时起,我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就打起了攻坚战,但直到1995年,参加一个招聘社会心理学家的委员会时,我才明白自己要攻克的课题是何等的坚难。我的同事约翰·巴伦(JohnBaron)提出了一个革命性的点子——招聘一个研究工作、研究爱或玩的人。“这才是生活。”他说。对此,我非常同意。
结果,那一夜我没睡着。
我在脑中扫描了10位世界上顶尖的心理学界的终身教授,结果没有一个是研究工作、研究爱或玩的。他们都在研究“基本”过程——认知、情感、决策理论、知觉。可以指导我们的、让人生有价值的学者在哪里?第二天,我正好与心理学家杰罗姆·布鲁纳(Jerome Bruner)共进午餐。他当时80岁,近乎失明,整个人就是部美国心理学史。我问他,为什么这些著名大学的教授们都只研究所谓的基本过程,而不关注现实世界?
“这要追溯到过去的一个决定性时刻,马丁,”杰罗姆说,“当时我也在场。那是1946年,在实验心理学家协会(Society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ists)的会议上,哈佛、普林斯顿、宾夕法尼亚三所大学的心理学系系主任埃德温·伯林(Edwin Boring)、赫伯特·朗菲尔德( Herbert Langfeld)、萨缪尔·费恩伯格(Samuel Fernberger)在午餐时会晤,一致认为心理学应该更像物理和化学——只做基础的研究。因此,他们将不再聘请应用心理学家。整个的学术界随即也纷纷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