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疏漏也罢,由于千头万绪造成的无法避免的叙述上的困难也罢,反正这些地方也有另一面的特殊艺术效果。时间的模糊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心理时间”的特色。作者开宗明义已经讲明,小说写的是一场梦幻,是破败后处于茅椽蓬牖的条件下写那富贵繁华之事,可以说写得都是追忆、都是幻觉,真实发生过的事变成了恍如隔世的记忆以后便会成为一团混沌。作为往事,二十年前的往事与三十年前的往事无大区别,二十五年前与二十六年前的往事更有可能贮存在同一个平面上。往事如烟,时间最“烟”,而种种音容笑貌却可能永远清晰,永远栩栩如生。时间上的模糊给人以种种情事既是即时的、明明白白地发生在读者眼前耳侧的,又是迢远的,早已成了记忆的这样一种感受。甚至于,作为往事,你可以认为发生在迢远的过去的一长段时间(例如:十几年、几十年)的种种故事,不过只是一瞬间。一切都是一瞬间。过往的、现时的、未来的都是一瞬,不过现时的这一瞬显得更长更大些而已。这种效果,不也是奇妙的吗?
对某些次要事件的追溯也取得了超越时空、打破时空界限(目前这是很行时的)的效果。从容的有心的读者,自然会循踪溯迹,用自己的创造性的想象去补充、去参与作家的创造。匆忙的、不求甚解的读者,也尽可以只管读下去,同时留下一个“前因后果书内书外的故事还多着呢”的印象,一个辽阔长远的小说天地。
这样的结构只能来自生活,来自宇宙和人生的启迪。正因为作者对生活的执着,才写出了每个人物的言谈举止、每个人物的消长浮沉的全方位的展现,全方位的错综复杂的关系。这种丰满的结构体现着丰满的内容,方方面面,林林总总,剪不断,择不明,写出了很多很多,留下的空白同样很多很多。这是令古今中外做小说的人羡慕的啊!